屋内早几日就已燃了银丝碳,容温今儿出了门,有些疲倦,闭目小憩了会儿,至酉时,她从床榻上下来用了晚膳。
她这会儿嗜睡贪食的习惯已经逐渐没有了,叶一还是照着前段日子她的喜好让人准备的饭菜,容温坐在八仙桌前,有些没胃口。
简单用了碗虾仁粥和一些清淡的菜之后就用不下了,她刚要放下碗筷,叶一又从小厨房里端来了秋日滋补的乌鸡枸杞汤,口中关怀的说着:“天气冷,姑娘再用两碗汤,这身上就能暖烘烘的。”
容温:……
她这会儿别说是用两碗,一碗都用不下。
叶一看着她蹙了眉眼,担忧的问着:“怎么了?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叶一还没从她前段时日总是吃不饱的习惯里回过神。
说话间,叶一已盛了一碗汤放在容温跟前,容温拿起汤勺用了一小口,随后又放下:“我吃饱了,这汤太油腻,不喝了。”她说完,怕叶一劝她,就又道:“我现在已经不贪食了,吃多了会难受的。”
叶一是打算着劝的,可听到这句话又给咽了回去:“那,那这——”叶一正要再给端走,容温唤住她:“不如你端着送去木莲院,给二表哥喝。”容温话说的有些犹豫,她在榻上小憩的时候,认真的想过。
扯了谎,就要去圆谎。
在意,其实有很多。
天气凉了,问他是否冷,是在意,夜色深了,让他早些休息,也是在意,就连他要出门问他去哪儿,何时会回,也算得上是在意,总之,多去问,多去做。
应该就是了。
叶一‘诶’了声,端起瓦罐刚要走,容温又唤住她:“就说,”她咬了咬唇:“就说是我亲手炖给他的,怕他处理公务太过辛苦。”
叶一:……
她家姑娘何时炖过汤?叶一虽想不明白姑娘为何让这般说,总之照做就是了:“成,奴婢会与二公子说的。”
叶一说完,端着瓦罐就走出了木桂院。
不过片刻功夫,叶一就又回了屋内,与容温道:“也是巧了,我刚端着瓦罐走出木桂院,就瞧见了净思,他说他给端回去就是,我交代了他几句,就给他了。”
容温闻言应了声,没多说,也没多想。
其实,净思适才就进了木桂院,院中的婢女只负责平日里的洒扫,并不过问其他事,净思正走至门前欲叩门时,听到了容温的那句‘端去木莲院,给二表哥喝’。
他正欲叩门的手给停住。
接下来,听到了更不可思议的,表姑娘——让叶一说是她亲手炖的汤,而且,这汤是从表姑娘的屋内端出来的,很明显,定是表姑娘用过之后剩下的,这木桂院里也就叶一跟着表姑娘在,她们两个也用不完。
把用剩下的汤给他家公子喝?还说是亲手炖的?
净思走在回木莲院的路上,不禁摇了摇头,虽说他家公子定不会嫌弃表姑娘的,可,他家公子的一应吃食用具,皆是极为讲究的。
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谁让公子用剩下的汤食。
净思想到这里,垂眸看了眼手中端着的瓦罐,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公子送过去。
可犹豫归犹豫,净思脚下的步子却未有丝毫的停住或是放慢,径直走进了他家公子的书房。
表姑娘既然说了,是她亲手炖的,那就是表姑娘亲手炖的。
而且,亲口说是她炖的,跟亲手炖,也差不多。
这会儿,顾慕正在书案前垂眸处理着公务,他神色认真,笔下的字行云流水,一张轮廓分明冷沉的脸庞在烛火下显得柔和了几分。
净思上前将瓦罐放在书案上,嗓音里带了点小小的欣喜:“公子,表姑娘这会儿用过晚膳了,我去到的时候,表姑娘正在小厨房里待着呢。”净思适才去木桂院,是他家公子让他去看一下表姑娘是否用过了晚膳,担心她因着容肃山的书信而心中不悦没了胃口。
顾慕闻言先是看了眼净思,随后看向净思放在书案上的瓦罐,眉心微动:“她在小厨房里做什么?”
净思笑了下,看着书案上的瓦罐:“表姑娘说如今天气越发冷了,公子您没有用晚膳的习惯,她想亲手给您煲汤喝,让您暖暖身子。”
净思一套话流畅又自然,听不出半分假,比之叶一与他说的,又要渲染上许多容温对他家公子的关怀。
顾慕手中笔落,目光停在瓦罐上,净思极有眼力见,忙去拿来了汤勺给他家公子盛了一碗,放在他家公子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