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定魂录(489)

既然说了要切磋,总是退避似乎也不够意思……

纪尤尊于是停下脚步,转身用手肘从侧向阻挡。他不敢直接用血肉之躯挨下扶摇喝呼掌——他不敢冒这个险。

谁知梁紫砚轻易便看穿他的手法,顷刻身子一缩,以退为进,不断地移到纪尤尊刚好够不着的位置。

说什么比武,到头来只是纪尤尊疲于闪避,而梁紫砚距离胜利永远只有一掌之遥。

纪尤尊开始觉得不对劲了——这个扶摇喝呼掌,难道真的如传闻般厉害,以至于自己仅仅是因为害怕,便让对手占尽上风?如果到头来只是夸大其词,那自己如今这番躲闪,岂不是贻笑大方?再看梁紫砚这咄咄逼人的招式,恨不得每一掌都打在他身上。这是扶摇喝呼掌自身的威力,还是梁紫砚的私心使然?之前在梁家不过几面之缘,自己又无越礼之举,她为什么会……

“紫砚,你别——”

梁果正一声高呼,将纪尤尊从恍惚中惊醒,无奈为时已晚。

只见梁紫砚用右手拨开他试图自卫的双臂,左手“啪”一声拍在暴露无遗的胸膛上。

那一刻,纪尤尊仿佛看到自己过去的人生在眼前飞过。人世间大概没有足够的词汇来形容这种痛楚,而他以后再也不会轻易用“钻心之痛”来描述任何其它的感觉。

没有挨过这一掌的人,对真正的钻心之痛,一无所知。

明明压在胸前的,只是一个年轻女子柔软的手掌,但肋骨之中、心肺之间,却像刺进了一根无比锋利的钻头,层层深入,同时飞速旋转,直搅得血肉翻腾、五脏俱裂。

纪尤尊只觉眼前一黑,捂着心口连退数步,最后靠在一棵树上,才勉强站稳。

梁果正急忙冲过来扶他,嘴里还絮絮叨叨在骂着:“我都叫你不ᴊsɢ要这么重手了,你看把人打成什么样子!纪兄,要不我扶你回马车上……”

纪尤尊还喘着粗气,但朦胧间瞄到立在不远处的梁紫砚,似乎一点也不着紧,甚至有些冷淡。他正纳闷之时,忽然一口凉气从喉咙里升上来——胸口,竟不痛了。

刚才痛得有如濒死,甚至已经真切地感觉到内脏碎裂出血,但现在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他反复按压被打的位置,果然已经恢复如初,没有留下任何内伤,连余痛都谈不上。“果正兄,”他站直身子,转而握住好友的手,“我已无大碍,请不必再责怪紫砚。”

梁果正仍是一脸歉意,“我倒不是担心你性命,只是没想到会把你痛成这样。你看你,脸都煞白了。”他转脸又责备妹妹,“紫砚,还不快来跟纪公子道歉?人家好意跟你比试,你怎么把人往死里打呢?”

梁紫砚却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喃喃道:“我若真把他往死里打,他就不能站在这里了……”她不指望有人听到这句话,也没有道歉的打算。

纪尤尊早听说,扶摇喝护掌能一掌毙命,因此要真的让人撕心裂肺,根本不在话下。到那时,任凭华佗再世,也救不活他。然而,自己却只体验到了痛觉,并没有真正受伤。这也就意味着,梁紫砚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伤害自己。

在刻骨铭心的痛楚之中,纪尤尊竟感受到了一丝喜悦。

“果正兄,比武必有输赢。我又没有真的受伤,实在是技不如人,不是紫砚的错。况且,今日终于能见识扶摇喝呼掌的厉害,真可谓抟扶摇而上者,虽千万里所不能及也。有劳赐教,我应道谢才是,又怎敢叫二娘子向我道歉呢?”

梁果正用力抹一把汗,“唉,你还是心地好……紫砚也不知道闹什么脾气,就是不能跟你好好说话。”

这时,梁紫砚又问:“我现在可以去钓鱼了吗?”

“可以,去吧……”梁果正不耐烦地摆摆手,把她打发走了,随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只恨爹娘无福,没有多生一个儿子,我又不争气。”

纪尤尊笑笑,“紫砚还不够好么?”

梁果正满面愁容,道:“如今青春少艾,如何不好?可以后不要嫁人、不要生儿育女么?女人生过孩子,身子就不一样了……”

纪尤尊没有出声。

“我跟叔伯们为此商议过多次了。以梁家在岭南的名望,招个夫婿入赘也不是难事。可要个能传承扶摇喝呼掌的上门女婿,可就难上加难了……试问哪个有武艺的儿郎,愿意受这种委屈?但扶摇喝呼掌终究是我们自家独传,实在不好让紫砚外嫁,如此才陷入两难啊。”梁果正一面抱怨,一面斜视纪尤尊,试图从他脸上读出些什么来。

但纪尤尊只是目视前方,没能给他任何有用的暗示。

梁果正于是默然低眉,在心里劝自己打消这个天真的想法,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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