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从宽问:“可这乐谱寄出去,纪大哥手上不就没有了?”
纪莫邀笑笑,用指骨敲了一下脑门,“烂熟于此,不必多虑。”
故人一跃船东去,乐韵随风到府门。
吴迁自成亲后便没有离开涂州,几乎日夜陪伴祝蕴红左右。
至于祝蕴红,还是那个样子。
她装疯,他装傻,互相欺骗,两不亏欠。
吴迁没有想过自己能坚持到几时,但如果这时能出现一个让他暂时抽身的契机,便再好不过了。
邢至端从无度门无功而返,算是他意料之中。而此行似乎也没有在二位师父那里激起多少波澜。他没有刻意去猜测自己姑父兼岳丈大人的初衷,毕竟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突然要活捉温葶苈,怎么看都觉得很滑稽。而二掌门赵之寅对亲生女儿的处境没有半点顾虑之情,也颇让人玩味。是谁让他们这么心血来潮、不计情面地做出这个决定,又是什么原因令他们空手而归却又偃旗息鼓?
他以照顾妻子为由,一直置身事外,却又将一切看在眼里。隐隐之中,他总觉得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左右着长辈们的行为与情绪。
他也知道姜ᴊsɢ骥曾经派出两位星宿同往惊雀山。事后姜家堡也如常和涂州保持通信,只是没以前那么密了。
这都是小事,他也说不上有多少实质的兴趣。但有一件事,却在弟子间如星火燎原般传开,颇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迁公子还记得宁孤生么?”
对于阿求的明知故问,吴迁嗤之以鼻。
怎么会有人不记得?他当时虽然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但一个成年男人被剥光衣服推出门的场景实在太过震撼,他至今记忆犹新。
“听说他在木荷镇不见了,找都找不到。”阿其在一旁补充道。
“那又如何?”吴迁就算再无所事事,也不想加入这种口水四溅的讨论之中。
阿求戏谑道:“如果真是死了,海通师兄怕是要杀鸡还神。”
“那一定的。”阿其语气中还满是对当年事的不忿,“若不是那姓宁的发酒疯,把海通师兄打残废了,哪里轮得到老邢去做这个右护卫?”
“是啊,师父可喜欢海通师兄了……”
吴迁顺口问:“他现在过得好么?听说孩子都有两个了。”
“是。”阿其答道,“先有了个女孩,前两年又生了个儿子。儿女双全、夫妻恩爱,也算是可以了。若是做了这个护卫,还未必那么美满呢。”话毕,他与阿求同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冷笑。
吴迁知道他们在笑缪泰愚,但没有点破。
阿求又问:“迁公子不好奇宁孤生出了什么事么?”
“早不是同门师兄,不过一只无足轻重的过街老鼠,有什么好好奇的?”
阿其笑道:“嘻嘻,迁公子不像我们俗人,对这些陈年旧事没有兴趣。”
吴迁僵硬地笑笑,没再说话。
关于宁孤生的讨论,却并没有因为吴迁的冷淡而结束,反而在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延续下去了。
“我听人说,宁孤生下落不明,不知是生是死,可有此事?”
吴迁望着祝蕴红,眼中满是错愕。
祝蕴红的神色却很是认真。
有那么一瞬间,吴迁以为她真的卸下伪装了。
“葶苈,还记得他差点要了我们的命么?就是你第一次来涂州的时候。他将你抛入微波湖,又将我打昏,后来是你从水里爬出来救的我。”
祝蕴红没跟自己讲过这件事。
“啊,是的……确实。”吴迁支吾以对。
“你不恨他么?不想杀了他么?”
吴迁明知她在装疯卖傻,但还是不明白她这个问题的用意。
“他是很可恶……”吴迁尝试进入温葶苈的身份,看看祝蕴红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我武艺平平,根本不足以跟他匹敌啊。”
“你不行,可你的师兄们行,你的姐姐说不定也行啊。”
“可我又不知他身在何处,就算想杀也无从下手吧。”
祝蕴红莞尔一笑,“葶苈,可别忘了你是木荷镇出身之人。仇敌在你家门前不知所踪,你就一点不好奇吗?”
木荷镇?对,那里是温葶苈的家乡。
也难怪邢至端在惊雀山扑了个空。温葶苈说不定早就归返本家,在木荷镇安居乐业了。
“他可是为我们牵线的大功臣啊。”祝蕴红忽然说。
吴迁心头一紧,“这……又是什么意思?”
祝蕴红的眼神兀自凌厉了起来,“大婚当日,我是怎么从家里逃出来的,你怎么从不过问呢?”
吴迁一想起那个晚上,便止不住微微发抖。他一把抓住祝蕴红的手腕,追问道:“告诉我,你迷惑吴迁之后,是怎么逃出祝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