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条上只有几个字——扬州陆府。
陆云裳还是决定回到故土,在那里还有一座陆家老宅,虽破旧了些,也还能住人。
陆云舒只看了一眼,就把字条撕了个粉碎。
司柳一惊,“……小姐?”
陆云裳留下字条,就是告知了行踪,也暗示陆云舒可以回扬州找她,有姐妹帮衬着,日子总会好起来,但陆云舒不愿。
“我能逃出来,的确多亏她炸毁了禹城粮仓,但此举也惹恼了赵玄珩,等他反应过来顺着我这边查下去,很快就能查到云裳头上,所以,若我这时去寻她,无疑是向赵玄珩默认这一切乃云裳所为。”
司柳没想这么多,讷讷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裴应淮这时开口了,“阿娘,我知道一个地方,爹爹或许就在那儿。”
陆云舒其实也不太想去找裴绍行,但碍于裴应淮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犹豫了会儿,还是点了头,裴应淮便给阿福一通指路,一行人穿过树林,绕过山坳,在深山里走好几圈,总算在天黑时找到了那处别院。
说是别院,其实就是一个用篱笆圈起的竹屋,藏在茂密的竹林深处,隐蔽性极佳,若是没有熟人指路,很难找到这儿来。
“很多年前,我与爹爹就住在这里。”裴应淮像个小地主似的,拉着陆云舒给她介绍周围的环境,诉说从前的时光。
陆云舒也隐约明白裴应淮为何会比同龄的孩童早熟,从出生起他就面临着随时死亡的风险,跟着裴绍行东躲西藏,好不容易他爹爹熬出头了,又遭了接二连三的算计。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
裴应淮在竹屋里里外外找了几遍,都没找到裴绍行的身影,不免慌了神,“爹爹说过的,如果发生意外,就到这里找他……”
陆云舒维持着镇定,“不要胡思乱想,兴许是你爹爹有事离开了,先休息吧。”
竹屋不大,只有两个房间,她拥着裴应淮歇在主屋,司柳暂且睡在侧间,到后半夜与阿福交换两人轮流守夜。不过阿福赶了一天的车,早就精疲力尽,陆云舒便让他到马车上将就一宿,自己则在裴应淮睡后,走到院中发呆。
被软禁的这些天,她脑子乱得很,私心里,她很想一逃了之,可寒影怎么办,裴绍行怎么办,岭南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但她又不确定自己的存在,是否能影响赵玄珩的决定。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篱笆外忽然有了微弱的喘息声,陆云舒心头一紧,还没动,篱笆门已经被人推开了,一道玄色身影跌了进来。
“裴绍行。”陆云舒叫出他的名字,小跑过去搀住他。
见到她,裴绍行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欢喜,“云舒……你、你没受伤吧?”
扶起他,陆云舒才注意到他身上又添了不少伤,说不上来的恼火,“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伤得有多重?知不知道应淮很担心你,为什么还要跑出去?”
分明是责骂,裴绍行却感到无比的幸福,“你还是这么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少自作多情。”陆云舒寒着脸,甩开他,“没死就赶紧逃命去,别再拖累我。”
裴绍行抿着唇,半晌才道,“……我以为你还在他手里。”
赵玄珩对无辜之人发难只是为了逼他现身,他不会置之不理,更何况被赵玄珩拿住的,是他此生最重要最在乎之人。
“不过看你平安无事,我也放心了。”裴绍行捂着伤口,黯然转身。
望着他的孤寂的背影,陆云舒略微失神,“等等。”
裴绍行脚步停下,惊喜地回过头,满心期待着她的挽留。
陆云舒却不是心疼,“应淮说这是你的地盘,你既回来了,就在这避避风头,过阵子离开这,也不迟。”
裴绍行眼睛一下就亮了,感觉自己好似在做梦一般,小心翼翼地问,“我……真的可以留下?”
陆云舒淡淡嗯了声,侧身让开一条路。
裴绍行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向她靠近,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她了,久到他快认不出她了。
陆云舒如临大敌,飞快后退与他拉开距离,神色警惕,“你想干什么?”
“我没……”
“小姐,这么晚了,还不就寝吗?”
裴绍行正欲道歉,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从竹屋里走出,拢起半脱的衣衫,笑吟吟地来到陆云舒身侧。
“原来小姐还有客人,那我便回房等你好了。”
裴绍行身躯猛然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