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军嫌晦气,没再上前,而是掂了掂钱袋,然后揣进怀里。
他们都以为卫军是要放行了,哪知对方忽然大喝一声,“世子说了,所有人,不管有何缘由,一律不得出城!来人,把他们赶回去!”
男人神色一凛,敬酒不吃吃罚酒。
车厢里,陆云裳抱着姚锦儿满脸张皇,忽然就听到外头响起打斗的声音,紧接着马车开始急速向前奔跑,已然是脱了缰。
“姚煜!”
陆云裳装不下去了,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男人正死死扒着城门,不让任何人靠近,无论负责守卫的卫军如何生拉硬拽,男人亦岿然不动,直到马车彻底出了城门。
方才收了银子的卫军大怒,“追!一个都不能放出去!”
男人又一次拼尽全力,十指紧紧抠着城门,用力往回收,城门再次合上,这一次,他选择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门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但双拳终究难抵四手,何况他面对是几十上百的卫军,为首之人恨极,抽刀刺了过去,接着便是第二刀,第三刀,无数刀……
直到他血肉模糊地倒了下去。
他眸光逐渐溃散,一片白茫茫中,他好像又回到了与陆云裳初见那日,回到了与她相处的每一刻。
明知道她颇有心机,明知道这段婚姻是强求而来的苦果,他还是不可救药地沦陷。
可惜最后,还是他负了她多一些。
陆云裳忽然感到胸口处传来的阵阵钝痛。
姚锦儿躲在陆云裳怀里,听到了她阵阵的啜泣声,茫然抬头,“娘亲……”
*
姚煜死了。
但陆云裳是真真切切逃出了禹城。
为首的卫军大感晦气,将沾满鲜血的刀狠狠丢在地上,“今日之事,谁也不准说出去!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休怪我不顾情面!”
全城戒严,但愿方才逃出去的不是世子要找的人。
“世子若是问起,就说贼人已斩杀。”
卫军们纷纷低头应是,拖走了姚煜的尸身。
下一刻,城内某处再次响起百姓惊慌失措的叫声,“走水了!走水了!”
卫军循声看去,发现那火势升腾之处正是赵玄珩暂住的府邸,皆是脸色大变,“快扑火!”
卫军们分成两队,一队留守城门,一队则提着水桶赶了过去,就在他们赶到后,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从角门里逃了出去,灰头土脸,神色仓皇,任谁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陆云舒软禁这些天根本没有机会离开院子,这会儿趁乱跑出来,也不知该往哪儿走,便自然而然地混在丫鬟堆里,随大流一起逃命去。
而卫军忙着救火,没人会在意一个丫鬟,就连赵玄珩都没在意过从自己身旁经过的小丫鬟就是他心心念念之人。
一听是陆云舒的院子走水了,赵玄珩把所有事都抛到一边,急急忙忙赶了回来,当他看到被大火摧毁即将坍塌的屋子时,两只小腿肚都是软的。
“云舒……陆云舒!”赵玄珩撇开众人,直奔火海中去。
底下的卫军立时惊呼,七手八脚地拽住他,拉扯间,整个院子骤然坍塌,厚重的房梁坠落,溅起一片尘埃,几乎失去理智的赵玄珩一下就呆住了,望着面前的废墟,止不住的颤抖。
他看得很清楚,自始至终,房门都是锁着的。
陆云舒没逃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赵玄珩整个人都呆滞住,旋即疯了似的冲过去,跪在废墟前用双手不停地挖,不停地挖,挖着挖着就哭了。
“来人……来人啊!都给我挖!”他哭着咆哮,目眦欲裂,“我不信,她怎么可能会乖乖等死,都给我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云舒在离开时听到了赵玄珩的痛哭声,脚步微微一顿,又毫不留情地走了,原本看守鎏金坊的卫军都赶去救火了,陆云舒回去路上没遇到任何阻碍。
而司柳与阿福,也得了传信,在角门处候着,见到陆云舒,几人皆是喜极而泣。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走吧。”陆云舒抱着裴应淮,几人一并上了马车,阿福驾车离开,过程比起陆云裳顺利许多。
等走远了,几人总算舒了口气,司柳庆幸道,“多亏了寒影和大小姐,要不是他们,单凭我们几个,怕是救不出小姐。”
又从袖子里翻出一张字条,上面是一行娟秀工整的簪花小楷,陆云舒一眼便认出那是陆云裳的字迹。
“算算时辰,大小姐已经离开了,这是她留给您的。”司柳把字条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