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衣没防着他,便将遇到陆云舒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就是胖子见财起意偷了根簪子,回头那裴绍行不由分说掐我,害我险些把命交代在那儿了。”
从莫无衣哇啦哇啦的一通废话里,赵玄珩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陆云舒来岭南了。
自打丹阳郡主被人拔了舌头,他便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将怀疑的目光投到他身上,其中除了忠义伯府,就属皇后最为震怒,他也是颇废了些功夫才从牢里脱身,顺手倒打一耙,将忠义伯府的人送了进去。
出狱后,才得知陆云舒已经离开京城的消息,其间他派了不少人去汝宁、扬州等地打听,皆一无所获,没想到,陆云舒给他来了个灯下黑。
她不是刚和离了吗?这是打算与裴绍行旧情复燃?
旧情复燃了,他又算什么?
几乎是转瞬间,赵玄珩的脸色变了又变。
莫无衣并未察觉到异常,还在自说自话,赵玄珩愈发心烦意乱,“够了!”
莫无衣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适才还与自己谈笑的玄珩哥哥眸底泛着血腥之气,那模样比之裴绍行发怒不遑多让,令她一时不知错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赵玄珩挪开视线,“废话少说,即刻下山。”
等人走了,莫无衣卡在喉咙的那口气终于喘了过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赵玄珩这一路再没有露出过笑容,心里把陆云舒翻来覆去骂了个遍,待他一行人即将冲过洪福寨把控的山脉时,在山坳处于裴绍行的人马狭路相逢。
“你总算来了。”裴绍行立于骏马之上,居高临下睥睨着对面的人。
赵玄珩眼神在敌营内逡巡一圈,又恢复了邪肆的笑,“不过是一个游子归家,值得裴大人如此兴师动众?”
裴绍行眼眸眯起,“对你,裴某不得不慎重。”
浓重的火药味在两人对视下逐渐蔓延开来,混战一触即发。
莫无衣从山上赶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情敌见面才如此眼红,不由又提醒了句,“玄珩哥哥,你不能伤了……”
“滚!”
赵玄珩忍耐到了极限,一记掌风伴随着他的咆哮打在莫无衣身上,莫无衣登时如同破碎的风筝飞了出去,又急速坠地。
“不愧是世子一贯的风格,”裴绍行莞尔,“把人利用完了,是半分情面都不留啊。”
赵玄珩见到了莫无衣,估计是从对方嘴里问到了陆云舒的下落,这才如此失控,倒也无意间帮了他大忙。
不怕对手动怒,就怕对手冷静得可怕。
裴绍行的话意有所指,赵玄珩漂亮堪称美艳的面庞刹那间变得阴沉如水,手里紧握的尚方宝剑徐徐出鞘。
旁边的裴绍安注意到他手里的剑,又看了眼裴绍行的,脸色陡然一白,“大哥,这剑……”
他能注意到,身后的千名将士也注意到了。一边是深受岭南王旧部器重的裴绍行,一边是岭南王世子赵玄珩,从感情上论,他们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可二人敌对,他们唯一信服的只有宝剑,那不仅是先帝赐予王府的荣耀,更是岭南王的意志。
偏偏,他们两人手里都有宝剑。
……
把裴应淮领回家了,陆云舒便落实宅子的事,现在她有的是钱,便也不在乎那一二百两的差价,相中禹城中心地段的一处三进院落,爽快结清了所有款项,准备将裴应淮哄睡了,自己趁着晌午这会儿去附近几个店铺看看。
裴应淮谨遵父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陆云舒无奈,只好带着他一并出门了,不过有他在,许多事情都变得容易起来。
譬如陆云舒不识路,但只要她说出店铺的名字,裴应淮就能给她指路,到了铺子里,都不用陆云舒说话,掌柜的一看到裴应淮,便恭敬地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小公子,小东家。
裴应淮小小年纪,办起事来却很老练,站在圆凳上同掌柜介绍,“王掌柜,这位是我阿娘,也是这家铺子的新东家,以后有什么事,请您到城中的鎏金坊找我阿娘,另外,烦请掌柜将这三年的账册一并送去鎏金坊,我阿娘要查账。”
王掌柜愣了愣,看了眼陆云舒,又看了眼裴应淮,裴应淮的五官脸型都像极了裴绍行,但气质却能在陆云舒身上找到相似之处,一样的表面温和,骨子冷清。
“是,稍后我就让人把账本全都送过去。”王掌柜并没有因为裴应淮年幼而轻慢他,恭敬得宛如裴绍行亲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