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帮地痞被抓了?”陆云舒脸色不太好看。
司柳胭脂面面相觑一眼,沉默着点了下头。
陆云舒有些失望,又有些自嘲,“陆家人没有任何损失,更别说背后之人,也是,官府要是抓了陆家人,很快就能查到她身上,她不会坐视不理。”
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清雅居,陆云舒不经意地瞥了眼隔壁紧闭的大门,这一看就注意到了门上的一点血迹。
“小姐……”司柳张口欲言又止,最后才陆云舒淡漠的眼神下消了音,没再多说什么。
胭脂见状不着痕迹地侧过身,挡住了陆云舒的视线,“小姐一天没回来,想必是累极了,司柳备些热水,我去小厨房炒几个小菜。”她朝司柳挤了挤眼睛,司柳意会应了下来,两人搀着陆云舒快步进了屋。
清雅居大门开了又关,合上之后,一直趴在墙头的裴应淮抹了把红肿的泪眼。
阮生也很无奈,哄着他道,“小公子,你快下来吧,就算你看破了天也于事无补呀。”
“我知道的,我不会去打扰阿娘。”裴应淮小声啜泣,“我就是想看一眼,再替爹爹看一眼……”
哭着哭着,裴应淮还是踩着阮生的肩头下来了,落地以后,又噔噔噔地跑回屋里,主屋一角的床榻上,裴绍行静静躺着,呼吸微弱,脸色惨白,回春堂的袁暮白正在为他施针,因为伤势过重,每一针都得格外小心,稍有不慎便是命丧黄泉的下场。
同时,这也是极易做手脚的机会,可以让他死的悄无声息。
最后一针将要落下,袁暮白动作停在半空,犹豫着究竟该如何行事。
裴应淮和阮生不懂医术,见他满脸纠结,以为是很难治了,齐齐噤声大气不敢喘一下,裴应淮更是落下了眼泪,一颗一颗硕大的泪珠砸在袁暮白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短暂犹豫后,袁暮白还是选择了遵从良心,最后一针落下,明显能感觉到裴绍行微弱的呼吸渐转平稳。
袁暮白收了针,转向阮生说道,“裴大人的伤势已经稳住了,我再开一剂方子,吃上大半个月就能好得差不多,不会耽误大人的行程。”
阮生与裴应淮都是感激地朝他作揖,“多谢袁大夫。”
“应该的。”袁暮白点了下头,快速写下一张方子,随后背起药箱离开。
阮生将人送到门口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向裴应淮,“我们有告诉过他公子的姓氏吗?”
裴应淮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摇了下头,“刚刚还想问阮叔叔呢,他怎么知道爹爹要离开京城?”
孩童稚嫩的嗓音又一次警醒了阮生,他看了眼空荡荡的巷子,回想起方才袁暮白施针的场景,不由后怕地吸了口凉气。
而他们之所以能抓住破绽,全是袁暮白刻意为之,回到回春堂后,毫不意外地多了个人。
赵玄珩缓缓转过身,冷睨着他,“为什么不动手?”
袁暮白放下药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岭南王府对属下有再造之恩,属下也曾立下效忠王府十年的誓言,如今期限已到,恕……暮白无能为力。”
他不再一口一个属下,摆明了要划清界限。
赵玄珩气急,一个闪身到了他跟前,大手用力掐住袁暮白的脖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的命是属于岭南王府的,忤逆我,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不同于往常的嬉笑邪肆,这一刻赵玄珩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机。
袁暮白闭上眼,视死如归,“世子要杀便杀吧,只希望世子走到最后,仍能无愧于心。”
“你什么意思?”赵玄珩不耐烦地皱紧眉心。
面对赵玄珩的强势,袁暮白自然是害怕的,此时也只能梗着脖子道,“最初世子要为王爷报仇,暮白也同样有如此想法,便一路追随世子,无论世子要我做什么,我都尽力做到了,但如今世子已经变了,试问您还记得自己的初心吗?”
初心?
赵玄珩愣了愣。
袁暮白看着他,“世子利用她扳倒了侯府,她也利用世子得了自由,这是两全其美,但是后来呢?殿下为了让裴绍行暴露,不惜置无辜之人于死地,一计不成,又叫我杀人……世子,您已经变得我不认识了。”
说起来,袁暮白除了是赵玄珩的下属,更是岭南王的义子,年幼时他一直陪伴赵玄珩左右,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兄弟,岭南王看出他性子淡泊豁达,不是追名逐利的料,便让他研习医术,好帮衬赵玄珩,必要时需得劝谏一二。
正因如此,袁暮白看待事务更为客观全面,岭南王之死乃时势所逼,汝宁侯不过是奉旨行事,抄家那日,汝宁侯亲手斩下岭南王的头颅,又因一念之慈放过了年幼的赵玄珩,回到京城复命时又屡次进言,不惜开罪皇帝才让岭南王府保留了最后一丝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