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桢林生得肥头大耳,年幼之时圆圆滚滚的,倒可称得上是憨态可掬,可如今大了却还是难改幼时的圆润,便有些失了皇子的风度和体面。
贺欣悦见她似乎不再注意身后,便带着她向前走去,悄悄地身后打了个手势。
“我叫他死肥肥怎么了?”贺欣悦眉毛一扬,“他当年叫我‘没人要的小崽子’,我这么叫他已经算是抬举他了。”
被她一打岔,温怜心里的阴霾逐渐消散,她捂嘴轻笑:“可真记仇,这么多年了你都忘不掉。”
“是啊,我不仅会记仇,还会记得好呢。”贺欣悦看着温怜的眼睛,十分认真。
月光渐渐冒出云头,轻轻拂过两位壁人的衣角,明艳少女收敛起随意的玩笑,一字一句地轻轻诉说。
“当年若不是你冒大雨,为我娘请来太医,不止我娘不在了,连我大概也早就一命呜呼了。”
“那天晚上那么黑,雨那么大,明明乌嬷嬷都不让你来了,明明你最怕打雷,但你却还是一个人偷偷来看我们,然后冲到了雨里面。”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说这些什么。”温怜注意到她的异样,以为她又是想起了当年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往事,拉起她的手安慰道:“这些都过去了,你现在和你娘过得好就行了。”
贺欣悦淡淡一笑,摇摇头。
温怜不懂。
若是当年没有她,这些事情对她们而言,便是天塌了的事情,何谈过去了?怕只是怎么也过不去。
若是没有她之后的照拂,没有她时不时给她和她娘送东西,宫里那些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人又怎么给她们好脸色?
若是没有她,她和她娘,怕是撑不到“过得好”这一天。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紧温怜的手甜甜一笑,“是,都过去了。”
温怜见她神色有些奇怪,她可从来都是一副天塌下来都不怕的人,如此多愁善感,只怕是有什么事情,她关切道:“你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若是——”
“没事,”她将温怜的手握得更紧了,“有了你,谁还敢不长眼地再欺负我们?”
“我只是突然担心,若是我以后嫁人了,我娘该怎么办……”
温怜哑然失笑,她柔声打趣道:“你之前还不是说,你不想嫁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啦。”
“嗯,现在想了。”贺欣悦看着笑意盈盈的温怜,心里一阵甜蜜又一阵心酸,她缓缓伸出手,轻轻地将温怜抱住,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温怜一愣,以为她是遇到了心动的人,心里为她高兴。她也会伸出手回抱住她,温柔问:“为什么突然就想嫁人了?”
贺欣悦埋在她的发间,虽然那股幽兰的味道依然残留,但贺欣悦还是一下子捕捉到了她本身的气息。
淡淡的,夜来香的香味。
她悄悄地在心里回应:因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第24章 献舞
宫中沉闷的日子一如往昔, 没了贺桢林的骚扰,温怜在柳叶儿悉心的照料下,终于赶在贺玄渊的庆功宴前痊愈了。
虽然上次两人不欢而散, 但温怜向来也不怎么记仇, 更何况还是贺玄渊的仇, 那温怜就更不会记了。
看着小太监送来的帖子,温怜心里忍不住雀跃, 眼里的笑意满的像是要溢出来——之前所学,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早在贺玄渊回宫之前,温怜就为此求着乌嬷嬷,让她教她一支龟兹舞曲, 准备在贺玄渊的庆功宴上为他舞一曲。
或许是一半的血缘来自西域,她天赋极高、学的极快,甚至一度让乌嬷嬷啧啧称奇。
“这支舞,连公主当年都花了不少时间, 小姐这般舞技, 若是生在龟兹, 只怕是数不尽的小伙子都会忍不住上前求小姐与他们跳一支舞。”
“我才不和别人跳,我只给我喜欢的人跳。”温怜笑着回着乌嬷嬷,脚步轻快地拉开衣柜, 将早就备好的茜色海棠织今锦襦裙取出, 递给有兰:“你快把这套襦裙给九公主送去, 这条裙子她之前心心念念了好久。”
“前几天她就怪怪的,这两天也没过来, 你给她说, 就算没人请她也没关系,她去了和我坐在一起就行了, 没有人会为难她的。”
虽然宫里的皇子公主不怎么待见温怜,平日里有什么活动也不叫着她。然而只要有温怜在的场合,他们却会默契地安分许多。一来二去,温怜每次赴宴,必要带着贺欣悦一起出席。
毕竟乌嬷嬷曾对她说过,像她这样的人,最怕被人说没见过世面。不过温怜想,贺欣悦与她也是一样的,都需要见世面。
然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有兰就匆匆返回,手上还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她回道:“九公主不在,连李贵人也不在,宫女给了我这个木盒,说是李贵人给小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