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渊失力地靠在柱子上,忽然,夜风吹拂,他闻到一股淡淡而熟悉的清香。
与温怜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
“那是什么?”贺玄渊朝着前方怒放的花朵,问道。
无人出现,但暗夜之中却传来清晰的声音:“这是温小姐在陛下去漠北的时候种下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淡淡的花香缓解了他的痛苦,贺玄渊沉吟片刻,问道:“今天,她怎么样?”
“温小姐不让别人靠近,属下们并未探听道她说了什么,只看到她在院内的秋千上坐了一天。”
贺玄渊轻笑一声:“不让人靠近吗?”
“去给乌嬷嬷说,让她把上次的香点上。”
“我现在就过去。”
第54章 装睡
夏日的夜空, 晴空万里,月明星稀。
窄小的宫道上,月光大方地洒下清辉, 只为贺玄渊一人照亮前路。青石板上, 回荡着清脆的脚步声。
若是在以前, 只要出现贺玄渊的身影,这里必然会跪着一列太监宫女, 但自从贺玄渊一继位,便下令各部门精简机构、节俭开支,由是整个大周自上而下掀起了一股朴素之风。
自然,这个风也刮到了后宫。
偏僻的宫道,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盏灯。
虫鸣蛙鸣,不绝于耳,宽大的衣摆拂过暗夜里的花花草草,抹去了附于它们之上的露水。
月光洒到芙蕖宫的牌匾之上, 贺玄渊抬头望着牌匾, 驻足良久。
半晌, 他上前推门,随即眉头一皱。
大门被人锁上了。
心里划过一丝怀疑,但……他也不是很在意。
他不需要温怜身边人的投诚, 她们的态度于他而言, 无关紧要。
来都来了, 贺玄渊自然不会被一道门轻易拦住。以往在漠北的时候,为了翻阅漠北人的军营, 两米高的墙对他而言都易如反掌。
芙蕖宫的门, 对他完全如同虚设。
一个轻巧的翻身,他悄声落地, 连一丝声响也无。月光落在芙蕖宫的小院内,仿佛为它盖上了一层朦胧的细纱。
“布谷布谷”
忽然,一旁的柳树之上杜鹃鸟似有所感,盯着贺玄渊的身影,警觉地叫了两声。贺玄渊皱眉,随手捡起一颗石子,还未向它打去,杜鹃鸟便惊飞了。
“倒是个有眼色的鸟。”贺玄渊低声轻哼,“希望屋里的人也跟你一样有眼色。”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向温怜的屋子走去。
原以为她的屋子也会锁,却不想他试探地一推,竟然推开了。
屋内,香薰弥漫,贺玄渊顿了一瞬,而后悄声关上门。
黑暗中,温怜无声地睁大双眼,她本睡得不沉,早在鸟鸣之时就已经醒了。看着不断靠近的黑影,她的心脏瞬间不受控地剧烈跳动。
心跳鼓鼓如雷,怕被贺玄渊发现,温怜强迫自己屏息凝神。
他怎么还会来?
难道,他就没闻出来这香已经和昨日的不一样了吗?
冷清的月色透过窗棱,让这小小的厢房亮如白昼。贺玄渊掀起帷幛,让月色落到床上之人的脸上。
看着床上之人恬静的睡颜,贺玄渊目色沉沉,心里的猜测终于得到答案。
自从他决定来找温怜,余毒引发的疼痛便开始缓解,直到到了这里,这一刻看见了心里想了千百遍的这张脸,他才感觉像是又活了过来。
怒则肆虐,喜则退却。
这病由温怜起,也由温怜灭。
温怜,如今是他最好的药。
贺玄渊探身靠近床,轻轻坐在温怜的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不禁一笑,随手为她撩起睡得凌乱的碎发,轻声道:
“自昨晚回去后我想了很多,都是关于你的。”
“当年舅舅和舅妈都嘱托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保护你,可是,这几日我总是做梦,梦到他们骂我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承认,他们骂的没有错,这些年来,我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我用尽全力保护你,可依然没能阻止你知道过去那些不堪。”
“自那件事后,我便知道,无权无势是有多无助,现在,我终于得到了最高的权利,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温怜感受着他冰凉的手在她脸上作乱,只有努力压制着身体,才不至于浑身颤抖。
然而,贺玄渊的话却如一道一道冰柱,一道一道插到她的心里。
“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们府上吗?你当时就说过,想一直和我在一起,还记得吗?”
“所以,以后就留在我身边,陪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