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枯处理好了手头的事直接到长街来找林辰竟, 他们这几日不眠不休阻碍了多少想趁机作恶的西大陆人。
那些生来便能练气的家伙被得天独厚的命运养得胃口愈发刁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想着要剥取东大陆最后一丝可以利用的骨血, 用凡人的寿数来增进修为。
“从前你们的那位老祖宗林清河在的时候,东西大陆的区别还不似今日这般明显。他多少也能护着一二。”
年轻的帝王上位后,秘密着手在边境加深了维护,就是防止有心术不正之徒越过禁地, 肆意屠杀没有修为的百姓。
纪枯把玩着手里代表着宫廷宵禁的令牌:“如今,他们见顾厌离……”
林辰竟的容色冷了下来, 他侧头去观察纪枯的表情。就连如今的禁军首领也听这个还不过二十的少年支配,他见不到心心念念的妹妹,也更不知道帝王的状况。
他这样的目光纪枯又怎会感觉不到。
少年沉默地拔出林辰竟身侧的剑,用自己带着淡淡竹香的手帕给对方擦拭干净。良久之后,他说:“你可以问三个问题。”
林辰竟的眉宇间有着愤怒,他并不想理会什么三个问题还是五个问题。他心中有无数想不清楚的事情:“你让林家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却什么都不告诉我。纪枯,你难道真向外面那样说的,有狼子野心?”
少年抬了下眼皮:“没有。”
“第二个问题。”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纪枯将他所有的话都堵死了。
林辰竟气鼓鼓地一个人呆了一会,又走了回来,无奈地问:“我妹妹呢?”
纪枯终于给了一个相对较好的反应。少年笑了笑:“好着呢,我让人天天陪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林辰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再怎么说…纪枯也算是半个林家人,无论是对那个位置有多么微妙的企图,大抵是不会动江乔的。
他这么说服了自己。
“既然我还有第三次机会,那你告诉我……”
“圣上到底怎么了?”
长街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风声鹤唳卷起地上已经破碎的残叶。此时已经从早春进入了盛夏,闷闷的气压让人无法喘息,只觉得烦躁。
纪枯垂着头往前走,手也耷拉在身侧。
“他病了。”
这是他能给出的唯一的答案。
可这却并不是林辰竟想听到的。早八百年前他就知道顾厌离病了,但是病到什么程度,何时会好,现在每日上朝的人究竟是谁…这些不是一句“圣上病了”就可以回答的问题。
听了他的质问,纪枯还是低着头,嘴角的弧度很僵硬。
林辰竟的脾气上来,一时之间口不择言。
“你知道他有多重要吗?纪枯,不论你们有什么私怨。顾厌离不能有事…东大陆需要他,我妹妹需要他。”
少年听着这些,嘴角的弧度放大。
真是算无遗策啊。
纪枯想着。
因为做的足够好,足够重要——所有人都依赖你,你就不能离开。所以你宁愿让别人代替,也不能承认这个名字的消亡。你把自己都变成了机器的一部分。
就连你的敌人,比如我,都要配合你的计划。
面对林辰竟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愤怒,纪枯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两个人都是极其高挑的身型,凑到一起的时候压迫感极强。
纪枯的眼睫颤了颤:“顾厌离不会有事的。”
他强调了前面三个字。
看着林辰竟冰冷的眼睛,已经彻底入局的盗贼自嘲地笑了笑,他抬头看着即将落去的太阳。今夜是十六,一个美丽又危险的日子。
“最早的话…明天,他就会彻底好了。”
纪枯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笑,但是眼睛里完全没有喜意。
说完,他没有管林辰竟陷入沉思的模样,径直离开去了那个现在为止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的宫殿。
此处没有伺候的宫女太监,纪枯来的时候只有孤烟跪在正殿。带着斗笠的男人见是他,僵硬的身子放松了下,两人对视一眼微微颔首:“他,不太好。”
盗贼摘了手套,狠狠踢翻了旁边的青花瓷立瓶。
巨大的瓷器碰撞在青玉地板上,碎成了无数流星般的裂块。声音巨大,让孤烟忍不住皱眉,却并没有躲避。仔细看,他的一举一动已经和传说中重病的帝王没有任何区别了。
如果硬要说。
真正的顾厌离的声音要更苍白一些:“朕很喜欢那个瓶子,要出气的话也该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