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束循着声音停下笔,跟他打了声招呼,“靳法医。”
“她人去哪了?”
“跟她闺蜜刚离开不久。”至于去哪了,夏冉也没有明说,林束只有一个大概的猜测,“估计是回到昨晚那地方了。”
靳司让领会到他想表达的意思,微微点头,道了声谢。
林束笑笑,将素描本翻到前一页,撕下,递给准备离开的靳司让,“这个给你。”
画的是夏冉在书店看书时的模样,他水平不差,三两笔勾勒出她最迷人的气质。
靳司让多看了会,导致抬手接过的动作慢了几秒,“多谢。”
“没事。”
到闫平家的时候,警戒线还围着,夏冉站在警戒线外,沈岁安离她差不多有五米远。
靳司让走到沈岁安身侧,“这里有我,沈小姐先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辛苦了。”
沈岁安摇了摇头,看了眼夏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靳司让微微点头,“嗯。”
他们的对话,夏冉像是一点都没听到,姿势没变,
不管他离她多近,她都没有看他一眼,开口是在半个小时后。
“我送孙淑贞回家那天,就在这棵树下待了几分钟,我都不知道原来那时候我离我妈这么近。”
靳司让目光停在她平直瘦削的肩上,她现在的模样太过憔悴孱弱,仿佛再落片柳絮,就能将她压垮。
“冉冉。”
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二次这么叫自己,夏冉一顿,终于扭头看他。
他说:“不舒服就哭出来。”
她摇摇头说不哭。
“那也不要粉饰太平,哭不出来,就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就算是大喊大叫也把想要宣泄的东西全都宣泄出来。”
迎来她呆滞的目光,眼睛里空洞一片,明明天色已经敞亮,却一点光都融不进。
两个人对视了会,夏冉说:“腿麻了。”
她挤出一个笑,对着他张开双臂,“我们回去吧。”
靳司让沉默着走到她面前,拿背对向她,蹲下身。
夏冉环住他的前颈,等他起身才说:“哥。”
“嗯。”
“我什么时候能带我妈回家?”
“快了。”
她太瘦,轻到他都快感觉不到她的重量。
“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夏冉抬手抚摸他刺出胡茬的下巴,“昨天晚上,我都没有勇气多看她几眼。”
靳司让低头看了眼她白皙的手,“到时候,我们一起带她回家。”
夏冉迟钝地嗯了声,“我没事了,不想住医院,一会我们直接回家。”
靳司让应了声好,走到半路,察觉身后有人在看他们,他回头,小巷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上车没一会,夏冉就睡了过去,靳司让没叫醒她,先开去医院结清了费用,一个小时后到的公寓。
估计是累极了,她还在睡,靳司让陪她小憩了会,睡醒后拿上烟盒跟打火机去了客厅。
阳台门开着,他换上拖鞋,边走边点烟,答应过她慢慢戒,他就没有多抽,两根后,转身,将打火机随意抛到沙发上。
早上十点的阳光温度攀升,烙在后颈,一片滚烫。他伸手往后探出,却什么都摸不到,这让他陷入到茫然之中。
这种情绪来得迅猛,不得章法,耗费了他足足十分钟才成功从它的阴影中剥离出来,他沉沉吐出一口混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回到卧室,没在床上看见夏冉。
浴室的门开着,里面传来轻微的水声,他心脏猛地一颤,仿佛失去了支撑点,腿跟着一软,几乎是连跑带爬,狼狈不堪地冲进浴室。
浴缸里的水快要满出来,水里藏着一具单薄的身体,紧闭着眼,脸色惨白,分不清是不是被水浸泡的。
他的胸口就那样被她的孱弱劈成了两半。
他捞起她,就像捞起了一张薄薄的纸片,轻轻一扯,就能掰成两半。
夏冉在水里没待多长时间,以至于靳司让出现时,她的意识还是一片清明,甚至能听到他的恐惧和不安。
她睁开眼,沙哑地叫他,“哥?”
靳司让神情木讷,几秒后才有了些反应,他没说话,抱住了她。
他还记得她以前说过,要是他感到孤独了,别拥抱水,直接去抱她。
他不清楚自己的拥抱能带给她多少温暖,但这一刻他除了紧紧抱住她外,别无选择。
夏冉心脏砰砰直跳,隔了几秒,轻抚他颤抖的背,“我没想死,刚才我只是不太舒服,不会再有下次了。”
自虐的人是她,反过来安慰他的人也是她,可对着她阴郁病态感十足的脸,靳司让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只是:“下回难受的时候,就来抱我,我就在你身边,哪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