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是明晃晃用牢狱之灾来威胁唐演了。
意思就是唐演先动手,查昌要下狱,他唐演也逃不过去。
而姚狄青到底不会在安河镇中久留,等到姚狄青一走,到时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了。
唐演到底会如何,那可不就是由着查知府说的算了吗?
如果唐演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十四岁小孩,倒还真有可能会被查管家这番话给唬住。
可惜唐演前生已经入过京都,尽管并未入仕,但走商的弯弯绕绕并不比官场上的人少,他自然知道查管家话中的漏洞。
唐演冷笑一声。
要是真的查起来?
以姚狄青的性子,要是真的追查起来,纵然能查到是唐演先动手,也可以查到是唐演自编自演嫁祸栽赃,也没准能追查得到他们查家与京都唐家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当。
除却唐家一事,他们查家本身就经不起人查。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海桐书院,查知府大手一挥就是两箱水色极好的珠宝,再加上堵住他人嘴巴的银两。
这些东西的零头,怕是查知府这三年来的俸禄都不够挥霍。
他唐演敢被查,也敢承担牢狱之灾。
他查家敢吗?
“查管家,我想您是弄错了。”唐演抬眸:“姚大人作为巡抚,自然不会在安河镇久留。而我作为唐家的儿子,即便是庶子,也并不会长久呆在安河镇中,您说要是到时候唐家来人接我,见我在狱中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查家又会面临怎么样的场面呢?”
查管家闻言,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摇头晃脑,对唐演笑道:
“小公子实在是少年轻狂,实话说吧,这么多年查家对您做的一切,那都是唐家默许的,不然查家可不敢对您动手,您本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命,摆出那大富大贵的样子,又是给谁看呢?”
“是吗?”唐演反问:“我父亲为大周副相唐严致,母亲是江南富商之女胡璇樱,他们一人是百姓口中的绝世好官,一个曾是商行当中人人称颂的商户龙头。你当真以为他们二人会小气到连一个庶子都容不下?”
“十多年前朝堂动荡,不过是我的庶子身份容易成朝堂他人的把柄,所以他们才想办法将我送离京都,不如查管家想想,头几年我被送来时,唐家何时少过我的吃穿?”
“选择将我送往安河镇知府当中,也不过是不想我在庄子里面养成一个粗鄙之人罢了。”
查管家本来想反驳,可见到唐演目光笃定,他又有些犹疑。
毕竟事实确实是如同唐演所说,在头几年的时候,唐家还是会送来银两衣物以及书信的。
可后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本来来交接的人换成了另外一个,查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接到了无需好好对待唐演的命令的。
这其中变化不大,但却很耐人寻味。
难不成,查家真的叫唐家政敌当做是枪使了?
想到这里,查管家的眉头已经逐渐拧紧。
要是当真是如此,那可是不得了了。
唐家作为副相府,想要捏死安河镇一个小小的知府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若当真是政敌坑害,唐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那唐家怕也已经是被渗透到根的琼弩之末,实在是没什么好畏惧的。
查管家的心情如被被挂上了一杆秤,在唐演的话和相信自己的直觉上左右摇摆。
一时之间竟是不敢再逼迫唐演。
唐演见状便继续乘胜追击:“不往远的说,只说是在安河镇中。查管家作为查家的老人,自然是知道自己家老爷手脚不太干净一事,只拿最近的,夏季旱灾一事,朝廷拨款多少,有多少进了知府口袋,又有多少是进了灾民手里,查管家应当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吧?”
闻言,查管家的脸色大变,脸上已经没有了刚进屋子时候的风轻云淡之色,甚至眼中还跳跃起了几缕充满杀意的火光。
唐演却是丝毫没有畏惧。
“今年的夏季旱灾,朝廷拨款一万一千两。去年,庄稼因虫害失收,朝廷拨款六千两,五年前,朝廷为缓解水患,特意要在安河镇与周边修建堤坝与闸道,五年时间,拨款三万有余,可直到今年年初才修建好,到底是用了多少两,查管家难道不知道吗?”
“我可是听说,修建水渠的民工一天中午,碗中连一顿荤腥都没有啊。”
唐演说话的重量轻飘飘的,可却句句犹如重锤,狠狠凿在查管家的心脏上。
唐演每说一句,管家的脸色就要白上一分。
他人不知道,但查管家对唐演说的这些事件里面朝廷拨来款项的银两去向知道的是一清二楚。
其中不乏有些进了他的口袋里,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外面还包了三五房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