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服侍,她们日夜都会让我服用一颗薄骨丸,在我的身体上倒一滴奇怪的液体。
那液体芬芳,带着无法言述的香气。
滴下去,却似钻骨毒药,令人痛苦不堪。
我开始也反抗过,可老鸨束着我的足,她不伤我的皮肉,却把我在房梁上吊了整整三日。
我头部充血,又滴水未进,险些死在那时候。
后来我就学乖了。
虽那滴香液让我受尽痛苦,可换来的是人前人后的富贵奢靡。
也的确。
除此外,我不是公主,胜似公主。
大抵是养得实在太好,我清瘦不足,丰腴有余,一颦一笑,一行一坐,皆万千风情。
更何谈我肌肤胜雪,玉腕生香,老鸨常常惋惜,我若是接客,必定让她赚得盆满钵满,名头远扬京城。
对,我不仅不接客,普通人甚至不能近我三尺。
老鸨说,炉香女的香气是有限的,不能平白被人闻了去。
我每每却在心底嗤笑,从没听说过香气还能被越闻越少。
不过我也不会反驳,只是低着眉,一副乖顺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嬷嬷调理我身体的缘故,我更是从未来过葵水,于是不管何时,我的身子无处不香气四溢。
终于,在我及笄那日,我知晓了自己的用途。
3
我一早被侍候着穿衣。
可这日,却没人给我服用薄骨丸,也没人给我滴香液。
老鸨抓着我的手,围着我左右来回看,满意得不得了。
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我的香气,却又赶紧甩了自己一巴掌:“作孽,作孽……”
我觉着可笑,眼底划过一丝讥诮。
老鸨挂着笑容,合不拢嘴道:“仙儿,我早就说过,你跟着妈妈可算是有福咯。”
我之前名字是翠兰,来了万花楼,她改我名字为翠仙儿。
她轻轻拍着我的手,眼神里带着些许痴:“仙儿,你是我多年来培育出来最满意的炉香女,哦对了,你知道什么是炉香女吗?!”
我轻轻摇头,心里有些不安。
我只知自己身份是“炉香女”,便养尊处优,受尽楼中妓子艳羡,却也忘记了,我凭什么得到这么多。
她眼里痴狂更甚,一把抓住了我的肩头:“炉香女,也叫薄骨仙子,世人只知制香,却不知什么才是极香!”
我心里微微生出一点恐惧,微微挣扎。
她还在继续道:“你是我挑选出来,最适合做极品人香的女子。”
“极品人香都是丰腴的美貌女子,精心培育成熟,让她们坐入炉中,薄骨透香,津汗香漓,香盈满堂!这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享受到的香器!”
“仙儿,你现在就是成熟的荔枝,只待摘下,就能享用!”
我第一次知晓自己的用途,也是愣怔。
可反应过来,又忍不住心底狂喜。
达官贵人……
我若是进了贵人的府邸做炉香女,凭借我的美貌,又何曾不能一步登天?
这时的我,完全忘记了她之前说的那句——
炉香女的香气是有限的。
也没有想到,炉香女用途还有后半段,老鸨藏着没有同我讲。
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丫头屏儿的声音:
“妈妈。”
“贵人等待已久,来催话了。”
4
我没见到屏儿口中的贵人,老鸨和贵人在里间谈话,而我就被从万花楼的侧门抬了出去。
我心里有些惶恐,轿子里只有一个从小伺候我的丫头玫果跟了上来。
临行之前,屏儿吩咐道:“玫果天生喑人,口不能言,可心思活络。仙儿小姐到了地儿,只管有玫果帮衬着您。”
玫果低着头看脚尖,闻言我眉心微蹙。
那么多伺候我的丫头嬷嬷里,玫果过分安静,实在不起眼。
她,还能帮衬到我?
不等我发出质疑,屏儿给玫果怀里塞了个包袱:“仙儿小姐自从来了万花楼,吃穿住用一应是楼里给的,没什么您自个儿的东西。如今您要去贵人府上,里面是些许陪嫁,至于吃的穿的用的,贵人自然都会为您安排好。”
看我欲言又止,屏儿直接放下了帘子。
却又咬咬牙还是从腰间取出一颗薄骨丸,从帘外面伸进来递到我的掌心:“仙儿小姐,这是您分例的最后一颗了,收好。”
薄骨丸透着微微凉气,晶莹剔透地滚了三滚。
我没有直接咽下去,鬼使神差地将它放到了自己的帕子里叠了起来。
轿子平稳,玫果又不吭声,我昏昏沉沉地睡了会儿。
再一醒来,我已经到了一所府邸,被从小门抬了进去。
耳边是叽叽喳喳的丫鬟声:“听说侯爷从万花楼买了个清倌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