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伐土匪可以不管,但救人一事,这时候再视而不管,实在是铁石心肠。
3
应下后,随着老夫妻来到他们偏僻的住处,稍作整歇。
不想在人前暴露身份,叫温知许改口别再叫将军,谁知他思忖一番,咧着笑喊了声“阿星”。
“……你在叫什么阿猫阿狗吗?”
什么取名品味?云迹星三个字,究竟是怎么在他嘴里变成动物的名字的啊!?
“不好听吗?”
还有脸问。
我瞥他一眼没再提这事,他略有失落地低了头。
……一向见不得人这副模样,我无奈地应和了句:“还不错,勉勉强强吧。”
眼见他肉眼可见地心情明媚起来,就连眼睛在烛火的光下都在闪闪发光。
我大有一种哄小孩的错觉——但这说法似乎也没错,毕竟我长他六岁。
单枪匹马地杀进寨子里是不明智之举,于是一商议,便成了男扮女装扮作姑娘家,在过路时“主动”地被人抢上山。
原想着温知许身单力薄,不如我一个人去救人,却没料想对这件事,他还是莫名地坚持要同行。
“行吧,”我又瞥他几眼,“所以你去扮姑娘?”
本想借此让他知难而退,没料想他还来了劲,真答应了。
但这老夫妻一家,家徒四壁,还漏风,要什么没什么。无奈之下只得第二天一早,驾马就近去城里买了辆小马车来,顺带又捎了几件铺子里的成衣,随手抓了几样胭脂。
温知许看着乖乖的,自觉地换上了女装,又接过胭脂,屋子里没有铜镜,便对着水缸映照出来的人影,往脸上抹了点。
眼睑下各一道又细又长的红影,唇上一点朱红,再无其他装饰,不开口说话便是活脱脱一身材高挑的姑娘家。
准备就绪,与温知许一同坐在轿子里,昨日的老夫妻便装作马车夫驾车。
他是娇滴滴的小娘子,我则是小娘子的文弱小官人——原本也想扮女儿家的,只是温知许说他还记得我那日的新娘妆,若不是他认识我,他早就把我这样的变态扔出府邸了。
我这才惋惜作罢。
马车行的路碎石多,一路颠簸。温知许坐得端正,倒显得我坐姿放荡不羁。
“夫君……”他拿着帕子故作羞涩,掩面一笑,夹着嗓子,瞧我一眼。
我:“……呃。”
入戏倒是挺快,但是……
“能别这样吗你?我早上只吃了个白面馒头还不想吐。”
温知许轻叹了口气:“将军,真是没趣啊。”
还是聊点别的吧,或者说我真的该重新反省一下自己挑妹婿的眼光了。
“只是希望将军记住,待会儿上了山,对着外人时,须得说我是你夫人。”
我有些不愿意,但应下了。
“你坚持与我同行,总不会是毫无理由吧。”
“确实有理由,”温知许笑了笑,“但阿星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我这糙老汉子的脑袋确实是想不出他硬要跟上的理由。
因为我算是他兄长?还是觉得同为男人,自己退居后位上不得台面,薄了他的面子?
“不管什么理由,”我隐秘地掀起小帘子往外望了几眼,嘱咐他道:“要是有危险,保命要紧。”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我扭头去看他,却见他笑眼弯弯,加上抹的胭脂,真可叹上一句“闭月羞花”。
“将军,”他又换回了原来的称谓,轻声地问我:“你是在关心我吗?”
“?
“可别自作多情。”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笑得我没头没脑。
……这人怎么看起来不太正常啊,再一次担心是不是给我小妹找错良人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再管他,却听他又起了先前的话头:“六年前在江南,将军救过我一命,想必将军已经不记得了吧。”
“那么久远的事情,确实没什么印象。”
估计是六年前随父亲下江南的时候,只不过我这人本身记性就一般,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更记不清了。
“如今我还能安然地在将军面前,都是将军的功劳,我的这条命是将军给的,所以……”后半句他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故意不想让我听清楚。
正巧快到那些土匪时常打劫的地方,我将帘子放下,回身坐在温知许身侧。
我轻声地回了他一句:“我救你,必是你当时遇了困难……好好地活着就行,其他你不必太往心里去。
“况且,你对我来说又不算什么,我要你命做什么。”
“可人心并非磐石,怎么会不往心里去呢。”
莫名其妙的话,我又朝他看去,却见他笑容依旧,我还待说什么,他却悄然地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上,轻声地“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