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极了那个姜朝名噪一时的少年将军,顾云牧。
就是这一眼,傅祁佑飘忽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随后,我被他带回皇宫。
我是感激他的,北襄边境的红楼,来的大多是些粗鄙之人。
他将我带出红楼,往后去的任何地方,都该比月香楼要好。
我是被卖进去的,从姜朝逃出境之时被流连两地的流寇所劫。
庆幸我有一身精湛的舞技傍身,月香楼的阿嬷暂时没有强迫我。
只是说不准哪日谁出了高价,便会让我接客。
我一身红衣,金线红纱蒙面,他一身战甲,牵着我的手出了月香楼。
他的掌心粗粝,许是握久了长枪的缘故。
顾云牧的掌心,也如他这般。
北襄边境,黄沙漫天,一脚踩下去,那深浅的脚印立马便被抚平,像是从未有人经过。
如同我那千疮百孔却看不出痕迹的半生。
真的像顾云牧给我描述的那样,一眼望去,全是滚滚黄沙。
只是如今我来到了这片他曾经酣战的土地,他却早已黄沙枯骨。
顾云牧不是战死,他肯定没有想到,他一生为国为家,最后,却死在自己拼死保护的君主手下。
而那个昏庸的君主,只是因为想以姻亲的方式结盟北襄,便听信谗言下令处斩了那个护了姜国数年的小将军。
泪水沾湿了红纱,傅祁佑抬手揭开。
[为何哭?]
[风沙太大,一时迷了眼睛。]
“北襄皇宫没有风沙,你这双漂亮的眼睛定不会再流泪。”
风卷起他额角的碎发,他目光炽热,我踮起脚尖,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长枪被他扔在黄沙里,他勾住我的腰将我抱起上了他的战马。
刚进宫内,他就赐我枫露殿,一时间,我恩宠无数。
只是,未曾有名分。
那晚,灯影绰绰,红帐蒙蒙,我一时晃眼,喊了声
“云牧。”
他或许没听见。
“我的将军,我还要为你报仇,为我的母妃报仇,所以我得活下去。”
“下辈子,我再嫁你。”
在心底念完这句话,我勾上傅祁佑的脖颈,指甲嵌进了他的背。
傅祁佑晨起看到那抹刺眼的红时怔愣了数秒才穿衣离去。
我就这样成了傅祁佑的宠姬,北襄王朝瞬时流言四起。
大家都说,太子殿下被妖女所惑,整日沉迷美色,竟让一个娼女入了宫。
可只有我知道,傅祁佑少年之志如那山巅雄鹰,只待风来,便能展翅翱翔。
在他的身边,我的仇,定有得报那一日。
3
用过晚膳后,我正在为傅祁佑绣香囊。
我想,今晚,他定是不会来了。
“这是什么?”
我抬起头,他一身黑衣站在我身旁,也不知站了多久。
我低头一笑,“为殿下做的护身符。”
“我带回南瑶郡主,你——不生气?”
他黑眸情绪不明,我没摸清他的意思。
“听闻南瑶郡主与殿下年少情深,岂是奴能比拟的,奴不生气。”
他点点头,面色有点难看。
“这样甚好,这东西你别做了,我不戴。”
说完他便板着脸走了,我看着绣了一半的香囊,收了针。
他不喜欢,那我便不做。
晚间,膳房送来的晚膳比起往日少了很多。
定是今天他板着脸出去叫人看到了。
宫里的奴才,一贯也是拜高踩低的。
我看着桌上的两个菜,嗤笑一声,馊掉的饭菜我尚且能食,这粗茶淡饭,又有何难?
只是这宫里女人的阴诡暗涌,着实让我作呕。
在姜国的那十六年,我早已厌倦了那四方天地里的生活。
“姑娘,别难过,宫里的人就这样,等太子殿下来了他们就知道厉害了。”云落为我夹了些菜,细声安慰着。
细细想来,我这个院里,只有云落对我是真心相待。
记得我刚来时,我被傅祁佑抱着穿过长廊,她被掌事姑姑用力压在路边,见我们路过,凶恶的姑姑用力的摁下她的头。
但我早已看到她红肿的脸颊。
后来,我便跟傅祁佑将她要了过来。
我问她,“云落,你跟着我,会觉得丢人吗?”
她惶恐的使劲摇头,“姑娘心善,云落从未觉得。”
我轻笑,“云落,这段时间我们可能要吃些苦头了。”
她慌不迭的跪下,“云落不怕吃苦,姑娘别赶我走。”
我将她扶起,弹了她一脑门,“谁说要赶你走,我可舍不得。”
她这才喜笑颜开,蹦跶着去为我整理床铺。
云落今年才十五岁,是个完全没有心事的小姑娘。
我的十五岁,也曾是被父王捧在掌心的小小姑娘。
晚膳后,窗外飘了雨,傅祁佑身边的成春跑来,让我去承德殿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