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这个皇儿啊,身体弱、心思多,听到传言会不忍心的。”
这意思是……皇帝确实吃人喝血?
我垂下头不敢说话,太后娘娘真是话里有话的高手。
轮到我侍疾之时,元景已经醒了,他病得两腮都凹了下去,锁骨嶙嶙如铁,整个人没了神采。
我有些心疼。
原来在甘泉宫被我养得多好,来了坤宁宫就病,可见这里的风水不养人。
他努努嘴,我塞进三块云片糕和一颗松子糖。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才拍着胸口说:
“月儿,我没吃人,是她们要吃了我。”
我其实有点明白了。
元景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又总是晕倒,这是饿得低血糖了吧……
天家富贵,估计没人想到皇上会得这种病,也是够怪的……
他真是可怜。
我娘说不能可怜男人,因为这会是一个女儿家所有不幸的开始。
我便喂完了元景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青樱奇怪地看着我:“贵嫔,您怎么跟去喂了虎奴一样开心呢?”
虎奴是豹房里养的可爱小脑斧,我很喜欢去喂它吃肉。
19
英国公又上折子弹劾了太后和皇后的母家,暗指他们篡夺权利、架空皇帝。
太后气得要给怀孕的贵妃立规矩,并要所有妃嫔都去看,以儆效尤。
烈日炎炎,贵妃跪在大殿里,身子摇摇欲坠,元景赶过来之时她已经晕倒了,身下的血洇湿了地毯。
元景满头是汗,没有给太后行礼,抱着贵妃就走。
当晚传来消息,贵妃流产了,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太后是不以为意的,她当权久了,想要谁生谁就能活着,想要谁死谁就活不过明天,更何况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可是当天京中多处有母鸡报晓,并把刚出壳的小鸡啄死,英国公和内阁次辅徐大人纷纷上折子,直言太后是牝鸡司晨,虐待贵妃,才致皇家血脉不济。
太后虽也有言官,但挡不住民间风言风语。在最新的话本子里,她已经成了谋害皇孙、窃夺大权的恶人。
她不得不让步。
一众文臣纷纷辞官,让出了很多位子,元景把自己的人手安插了进去。
太后不再干涉朝政。
当晚元景又兴冲冲地跑来甘泉宫,跟我说了好多傻话。
“月儿,我好想去跑马,你知道骑在马背上的感觉吗?策马扬鞭,风声入耳,是久违的自由。
“明年朕带你去跑马。
“就我们两个,朕想带谁就带谁。”
仿佛是个没长大的少年。
我有些可怜失子的贵妃,便要元景回去,他委屈巴巴地张嘴,我闭眼丢了一颗话梅,他酸得龇牙咧嘴,马上就走了。
青樱说我很傻。
20
威远侯这一仗打得很久,有输有赢,但总算是把鞑子打跑了。
他回京后,纳了张大人的义女张鹊如为贵妾。
也算是没有违背当年的诺言——不娶张鹊如,毕竟纳不是娶。
看来他还是放不下我这张脸?
有天跟元景闲聊,我状若无意地说:“皇上,那天为何会在巷子里遇见你和威远侯呢?”
他像松鼠一样偷吃着巴旦木。
“嘘,姜渊渟是朕的人,跟我一起联络军中旧部。”
“那花宴上为何还能遇到皇上啊?”
他说是太后让他去相看各家小姐,他从石洞出来后,偷偷跟威远侯碰面了。
“不过,我还是相中了月儿,哈哈。”
他又有些唏嘘:“朕给威远侯赐婚湘真县主,真不知是一对佳偶还是怨侣,他俩为了一个贵妾闹得有些难看。那妾竟有一百担嫁妆,比湘真还多,让她有些落了面子。”
“湘真是促狭性子,恐怕日后不会饶了那贵妾。”
张燕如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可是这是她自己选的,怪不到我头上。
元景说姜渊渟从塞北带了一些特产回来,有杏仁油、新鲜的白蘑和奶糕,都是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保质期很短。
我抹了一层杏仁油,柔柔润润,像当年在张府用的那样。
白蘑也很好吃,元景说,可惜只有塞北的土地才长白蘑,不然可以在京里种,想吃了不必兴师动众。
我问他,寻常时候在京里能吃到吗?
他说不能,因为塞北都是军事重镇,除了夏日互市,其他时候都会封关严守。
我大概明白了张大人的生财之法。
不外乎勾结鞑子、私通货物,这是重罪。
“皇上,我在张府过年也吃过白蘑,而且,一年四季都有杏仁油用。”
元景是个很敏锐的皇帝,立刻派锦衣卫去查张大人。
谁承想,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了更大的事情。
这就是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