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扫完了前头,现在已经转到屋后了。
陆蓉也没闲着,这几天太冷,没怎么出来活动,到处都得收拾。
她忙了好一会儿,中间陆文元和陆杨氏清完屋顶积雪,回来一趟又出了门。
陆文元挑着水桶,陆杨氏挎着一篮脏衣服,这都是连着几天下雪攒下来的活儿。
他们扫完屋顶的雪,扫帚便空出来了,陆蓉又去将院里的积雪扫到一处。
水开了一次,景年扯着嗓子喊“阿姐”,陆蓉过来将水倒去用了,又添了一壶烧着。
第二次烧开,便不添了,家里没有能储存热水倒器具,烧多了用不完,热水变冷,等于白费。
陆蓉去淘了米,又在瓦罐中添多多的水,炉子里留一点火,慢慢煮着粥。
天冷了,大家都想吃点儿热乎的,有时晚间会做汤饼。
景年依旧坐在炉边看着火,陆蓉说:“我去砍两颗菘菜回来。”
农户家中都是自己种菜自己吃,菜地一般在门前屋后离得很近的地方,吃起来方便。
这户人家搬去别处住之前,也在屋后开垦了一块菜地。
陆杨氏是个贤惠的,住下来之后,见后院菜地荒着,便抽闲暇时间拾掇了一番,跟邻居讨了些菜种子撒下去,都是常见的萝卜菘菜之类的。
当时陆蓉还说,他们早晚要搬走,这些菜等不到成熟,自己吃不着,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陆杨氏却说,这地闲着也是闲着,撒些菜籽浇浇水,费不了她多大力气,便是他们吃不上,也能给后来住这房子的人吃。
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短租变成了长租,陆杨氏当初的好心之举,现在方便的反而是他们自己。
冬日菜少,若是没有她当时的勤快,现在景年一家,只能吃一冬的咸菜了。
菜园子就在屋后不远,这个屋子整体比原来陆家的房子小一些,景年坐在这儿喊一声,陆蓉在后头也能听见,于是她放心地挎着菜篮子去了屋后。
陆蓉刚走,许是还没走到屋后,门前的小路上来了两个行人。
那应是一对爷孙,一老一少,老人须发皆白,但面容舒展,看起来比陆满仓要年轻些。
少年约莫十来岁的模样,模样俊俏,脸色却比树梢上的积雪还冷,恨不得在额上写上“我不高兴”几个大字。
老人骑着一头毛驴,面带微笑,悠然自得。
少年牵着驴走在前头,路过景年家,脚步不停。
“等等。”老人突然喊了一声,“这家,就这家,阿朔,你去敲门。”
少年不太愿意:“外公,我们直接去陆家族学吧,这村里若是有向学之心的孩童,不都应该在学堂吗?”
老人呵呵一笑:“你懂什么,旁人教过的,我再教有什么意思,我要找的,是那种璞玉。”
少年无声翻了个白眼,想找聪慧的孩童,在京城,去江南,哪里不比这穷乡僻然的方便。
偏他外公脾气怪,哪里偏便往哪里钻,路过成宁县的时候,听人说这里有个什么陆家族学,非要来看看。
乡下荒僻地方,他们两个不认识路,外公还不愿意找个向导,说什么若是走错道找不着,便是没缘分。
行至半路竟下了大雪,他们只好就近找了个村落借宿。
这几日在外公的授意下,少年阿朔没少跟那个村子的孩童打交道,一次又一次被那些孩子的愚笨刷新认知。
锦衣玉食的少年郎,便是同外公出来游学,平日也是住客栈吃酒楼,如何受过这种苦。
如今是恨不能马上回京去,再不要跟外公在这乡野之间找什么璞玉了。
第319章
景年坐在小板凳上,膝盖并拢,两只手撑着下巴,盯着咕嘟嘟煮着粥的瓦罐看。
陆蓉出门后,他眼珠子转了转,等了一会儿,阿姐没回来。
崽崽一蹦而起,跑到陆蓉扫到角落的雪堆处,挖了一捧雪,冻得手凉也不想扔。
他想起前几日阿兄给他用雪捏的那个小狗,挖了一坨雪,笨手笨脚想捏一个一样的小狗出来。
他手小指头短,捏的雪都是散的,好不容易团起来一个圆球球,还没来得及放到地上,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崽崽一跳。
景年还以为是阿姐回来了,逮着他偷偷玩雪,手一松,刚团好的雪球摔在地上,雪沫四溅,摔了个粉碎。
崽崽一骨碌爬起来,跑回檐下,小板凳上板正正坐着,假装无事发生。
从门缝里目睹了一切的少年阿朔:“……”
因为家里人只是暂时出去,都没锁门,院门只是虚掩着,留了条宽缝。
他收回视线,又敲了敲门。
景年这回终于发现回来的不是他阿姐了,扭头盯着大门看了一会儿,犹豫片刻,啪嗒啪嗒往门前跑,准备看看是谁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