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正常情况下,错车是可以躲过去的,可是贺州逸当时在打电话。
后座的母亲甚至没来得及出声,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年幼的贺晁听不懂别的,他只知道是自己的电话害死了父母。
所以,都怪他。
机场高速偏僻,等警察赶到现场,人早已失去了生命体征,价值千万的豪车被压扁,想一块皱巴巴的铁皮盒子。
出事后,贺老爷子一夜白了头发,贺峤也好像突然长大,肩负起了照顾老小的重担。
那段时间,本已退位的老爷子在贺家虎视眈眈人人觊觎时再度站了出来,凭一己之力镇压了下面的暴动,将几个想反的旁支表叔断了手脚,杀鸡儆猴,稳住了大厦将倾。
那时,所有人都在忙着挽救危机四伏的贺家,没人顾得上贺晁。
几天后,贺峤在佣人的通报下,终于打开了一直禁闭的卧室房门,将闭门不出的贺晁强制拉了出来。
贺晁人出来了,可他再也笑不出来。
从此之后,他就长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混不吝,聪明的头脑好无用武之力,他存心和恨铁不成钢的老爷子作对。
贺晁知道自己混蛋,他早就烂透了,他不在乎。
所有人都在劝他,那件事那不是他的错,劝他早日走出去,甚至老爷子还为此给他请了心理医生。
他画地为牢,心理医生解不了他的心结,他没法对着一个陌生人吐漏心声。
毫无疑问,虽然没了父母,但贺晁生活的很幸福,拥有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有爷爷和大哥,可无人理解他藏在光鲜亮丽下的腐败。
那些剖白往往对着最亲近的人说不出口,所以每年的祭日,他都像做贼一般逃避。
他以为,只要躲过去了,就不用面对墓碑上那笑容满面又温和慈爱的两人。
没人问过他的意见,他们都在逼迫他,逼迫他去学习,逼迫他去扫墓拜祭。
而今日,他是从机场逃回来的,狼狈不堪的,像个无处可去的乞丐。
手机被打爆了,可他只接了一个陌生来电。
他捏紧手机,像个无可救药的赌徒。
还好,他赌对了。
李佑真的走向了他。
说不出这个人有什么特殊,可他的存在足够让人冷静下来,像山间淅淅沥沥的晨雾。
也像飞蛾,有时候蠢得会让他忍不住嗤笑。
可等他真的抓住了这个绝世大傻子,就不想放手了。
贺晁呼吸灼热地抖动,他手向上,攀住了少年脆弱的肩胛,牢牢扣住,把人更紧的按在了怀中。
脸上有湿痕,分不清是水汽还是雨滴。
他可悲地想……自己才是那只可笑的飞蛾。
第55章
李佑一动不动地任由贺晁近乎失态地抱紧了他。
那力道很大, 像抱着触之所及的最后一根浮木那样用力。
他无比清楚的感到,此时的贺晁,在依靠他。
雨势盛大,没人在意这一条黑暗的小巷, 也没人看到一个少年崩溃又重组的心脏。
良久, 他叹了一口气。
呼吸轻呵,拖着一道淡淡白雾, “没人会怪你, 只有你在怪自己。”
只有贺晁自己被困在过去,是他不听不看, 对外界伸出的援手视而不见。
话出口,这时的贺晁又像个任性的孩子, 额头埋在他的肩窝, 嗓音也沉闷,“我是从机场逃回来……两天后就是他们的祭日。”
李佑换了只手撑伞, 湿凉的衣服贴在身上,他感到了些许的冷,嗓音有些不稳,“那就给家里打个电话,明天再回也不迟。”
不过是错过航班, 不是大事。
可再多的,不应该由他来说,这个潮湿又黏腻的夜晚, 注定要随雨滴一起蒸发在明日的黎明。
不知是否被他说动,当了缩头乌龟良久的人终于抬了头, 一直紧贴的距离在此刻才彰显出存在感。
李佑顿在原地,再无法忽视另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呼吸。
下巴上痒痒的, 他忍不住向后躲了躲。
可他一躲,腰后那只手便紧了紧,直逼得他退无可退,灼热气流扫过下巴与鼻尖,被注视的感觉在黑暗中格外强烈。
“……”
直到现在,来自贺晁身上的强势压迫才逐渐回笼,李佑被困在风暴中,无力挣脱。
可暴风眼中又是平静的,李佑等了又等,只等到肩膀上的力道一松,一只手落在他的侧面。
骨节分明的大手张开,克制地碰了碰他的耳朵,指尖触到那微凉的黑发,又小幅度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