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侵袭的迅速,只两声,天色更暗了。
贺晁没出声,李佑不由得有些急切,“你听到了吗?明天就是联考了,不管你来不来考试,都不能在这个关头淋雨生病了。”
似乎听出了他话音里不自觉带上的情急,透过电流而来的嗓音暗哑,低低地回应道:“……好。”
听到他回应,李佑松下一口气,刚要说出再见的话,却听见了电话那端有更大的动静压过了车流穿梭。
衣料摩擦,有重物坠地,然后是陌生人高昂的嗓音——
“喂,你没长眼睛啊……”
“傻x,看你妈!”
眉心拧了起来,李佑喊了两声,“贺晁,发生了什么?”
可电话那端无人回应,沉寂了几秒,一声闷响近在耳边,然后是混乱的动静,“砰”地一声后,电话陡然结束。
“轰隆——”
巨大的雷响吓得少年肩膀一缩,被惊动般转头去看窗外。
像一场突兀消音的舞台剧,李佑举着手机,愣怔过后站了起来,后知后觉再次打了过去。
忙音,还是忙音,原本很快就被接起的电话像出现了故障。
心下慌了一瞬,李佑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知道盯着手机屏幕看。
他一遍又一遍地打,原本用在学习上的聪明劲好像突然就消失的彻底,他在意电话挂断前的那些动静,听起来像是……打架。
可他不知道贺晁在哪里,电话打不通,他就和贺晁失去了唯一的联系。
应该报警吗?可是、他还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他没有赵叔的联系方式,却有周河的。
似乎找到了一点方向,李佑退出电话,转而给周河发去了消息。
冲浪达人手机不离手,几乎秒回:怎么了?
李佑:你知道贺晁在哪里吗?
周河:?突然问这个
周河:出什么事了?
还好周河足够敏锐,李佑当即回了过去:刚才我俩在打电话,电话突然就挂了,那边动静很乱,我怕是在打架……
他一口气发了过去,手指因为打字过快而有些发抖,输入法磕磕绊绊地打错了好几个字,又被他慌乱的删去重写。
看到打架这两个字眼,周河坐不住了,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晁哥在哪里,我俩好几天没联系了,他都不回我消息。”
李佑也没想到周河也是一问三不知,呆立着,有些无措,“那怎么办?贺晁状态很不好,而且很快就要下雨了……”
闷雷似乎急了一些,时不时滚过云层,李佑脚步迟缓地走到窗边,在室内的泛着光影下,他只能看到张牙舞爪的树枝枝丫。
窗帘隔绝了浩大的白光,却没隔绝春日的惊雷。
周河也沉不住气,但还是稳住了,“你别担心,晁哥有分寸,他不会有事的,他没联系任何人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这番话点醒了李佑。
是啊,贺晁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呢。
他有能力自保,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他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一个人。
贺晁根本不需要他的担心。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李佑垂下握手机的手,原地站了会,又踱步去了小桌边坐下,开了小灯,剥开包装纸,咬了一口早已放凉的饭团。
饭团买回来时被他踹在口袋里,不过短短一会放在桌上,便从温热转凉了,米饭化在口中,有些黏腻,迟迟咬不到馅料,这份黏腻便变得有些食之无味。
咽下两口,李佑放下饭团,转而吸了一口手边的甜粥。
室内一派温暖明亮,可窗外起了大风,树枝张牙舞爪地撞在玻璃上,像要随时破窗而入。
李佑强迫自己不想。
咬完半个饭团后,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李佑脑海中空白,手已快一步拿起,滑向了接听。
“……喂?”
闷雷轰隆紧密敲击在人的鼓膜,紧跟狂风后,大雨终于落下。
然后,在纷乱的雨声中,他听到了贺晁的声音:
“……李佑。”
那声音太轻,轻到险些被淹没在电话那端越发急促的唰唰声响中,李佑喉咙发紧。
“我在。”
是他想错了。
是他把贺晁想的过于强大,强大到仿佛刀枪不入,铜墙铁壁。
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
贺晁与他,没有任何区别,受伤会流血,心痛会流泪。
而现在,贺晁就好像在流血,隔着泼天雨幕,李佑好似听见了他沉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在他的心头。
李佑站起身,甜粥已吸完,剩下半个饭团还在桌上,“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