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没由来的陌生感觉让他深觉别扭,身体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因为从前在寒症眼疾发作的时候会无意识自戕,他很讨厌身体不受控的感觉。
风晏微微一动,想从凌然的身前离开,还没怎么动弹,对方就好像察觉到他的念头,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把他往身上按。
两人的身体顿时贴得更近,他听到凌然说:“没力气就别逞强,我又不是财迷,靠一下不要钱。”
风晏没力气挣扎,只好顺从地靠在他身上。
他们就这般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天边从漆黑变成深深的蓝,蓝色越来越浅,最远处的山头露出一抹金色的光芒。
已是第二日卯时初。
晏河的水逐渐平息,风晏终于能放下持扇的手,他四肢僵硬得好像是刚长出来的一般,还没适应这具身体。
凌然总是能及时地察觉到他的窘迫,伸手抄起他的腿弯便把他横抱起来。
身体骤然失重,风晏手指抓紧了凌然肩膀的衣服,他在对方的怀抱里向上看,对上凌然带着笑意的桃花眼。
“不想再腰疼就别乱动。”
风晏本来还想挣扎几下,他觉得两人的姿势像极了话本上正在调情的男女主角。
但是人便会怕疼,他虽然可以忍受疼痛,却不代表可以忍受本来能够避免的疼痛。
为了自己那千疮百孔的后腰,他乖乖缩在了凌然怀里。
凌然带着他腾空而起,很快回到了大婶家中,将他放到床上。
对方刚刚帮他盖上被褥,风晏便见窗外有人影闪过,他眉头舒展开来,叫道:“何岫。”
何岫应声出现,对屋内两人目前的打扮和状态表现出明显的疑惑。
凌然只好用几句话概述了这几日他们的遭遇,然后吩咐何岫带着手下暗卫,引领小山上的村民有序地回到村落。
雨已经停了,他多少会看点天气,往后半个月大概是不会再下雨了,晏河应当也不会再发大水。
既然如此,还是叫村民们回来吧。
何岫莫名其妙领了任务出门,屋内再次只剩风晏和凌然两人。
见自己的暗卫还没跟自己说上话,便被打发出去,风晏笑道:“你倒是会支使人。”
凌然坐在床沿:“我支使他,不是为了更好地照顾院长你么?”
他掏出药膏:“先前你身上都湿透了,药膏肯定也被冲没了,还是再上一次吧。”
没等风晏说话,凌然便动作娴熟地掀开被褥,把他出门时迅速披上的外袍脱下,解开衣衫,露出后腰,一气呵成。
眼见凌然已经把药膏涂在手心捂热,风晏也没闲着,他把枕头垫到身前,取出纸笔开始写信。
“你在写什么?”
凌然一边把滚烫的手贴到他后腰,一边问。
风晏正准备下笔的手顿住。
若是从前,他不会当着凌然的面写信,被问到在写什么,也不会告诉对方,要么模棱两可地搪塞过去,要么直接打谜语。
但他直觉两人身上的血痣一定不简单,不弄清楚,他心中不安。
那血痣是会让他失控的东西,他不喜欢失控,所以需要对它有足够的了解,才能克服。
凌然等了许久,都没听到风晏回答,他倒是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也不觉得失落。
毕竟风晏最擅长的便是答非所问,他现下不说话,起码代表不会骗自己。
可没想到的是,沉默半晌后,风晏真的回答了他:“给向词的信。”
没有官话,没有搪塞,是非常坦诚的回答。
凌然心底好像有一颗灿烂的烟花炸开,他忍不住笑起来,细细说来,这好像是院长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对回答的内容,他却感到疑惑:“为什么给他写信?”
如果风晏担心谈珩,给自己那情况不稳定的义兄写信,他还能理解,向词那人看着挺好的,哪里需要千里迢迢专门写信送回去?
风晏回头看向凌然:“你右耳耳后有一颗红痣,你知道么?”
“红痣?”凌然下意识抬手摸摸自己的耳朵,“有么?”
“有。”风晏伸出手指点在自己的眉尾,“而且跟我这个一模一样。”
在凌然愣住的时候,他继续道:“那日在山洞,我突然头痛,是因为看到了你那颗血痣。”
“等等,你是说,我们两个身上有一模一样的血痣,只是位置不同?”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昏了凌然的大脑。
这是风晏头一次主动提到他们两个人的联系吧?
他终于愿意承认,千年前他们不仅见过,而且彼此熟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