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晏没忍住轻笑一声,听他说了这么些话,许是注意力被转移,腰间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凌然这两日的遭遇多得说不完:“我想着白天不行,晚上御剑出去总行了吧,结果前天晚上刚准备出去,就有村民找上门来,说他家的大黄狗晚上一直叫,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过去一看,是他傍晚忘记给狗喂饭了,那狗饿狠了才一直叫。”
“这便罢了,昨晚我剑都拿出来了,村长火急火燎跑过来说他儿子高烧不退,叫我过去看病,我守了一夜都没合眼。这村子不大,事儿倒是比你的景明院还多。”
他似乎是想起在景明院到处跑腿,兼任各种职务,还要喂猫狗狐狸和仙鹤时的悲惨生活,又叹了口气。
在景明院各种吃瘪的时候,凌然脸上都没露出过现在这般郁闷的神情。
“还有这雨,从我醒来便一直在下,跟天破了个窟窿似的,都没停过。”凌然盯着窗外阴沉的天:“下得我心里有一百只仙鹤在啄。”
风晏瞧着好笑,扬起的嘴角一直没下来,不过他没忘记抓住重点,问:“我与那画里的古神,当真容貌相似?”
凌然摇摇头:“谁知道呢,我每次说想看看那画像,便有村民有事找我过去,直到现在都没亲眼见到。等你能走路了,咱们再一起去看吧。”
“但我觉得不怎么可信,凡人对纸张的保存技术不太好,千年前的画流传到现在估计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也许因为你和传言中的古神穿的都是青色衣衫,村民们才觉得像。”
这里没有上药的工具,凌然只能一次一次把药膏倒在手心捂热,再用手给风晏涂上,害怕弄疼他,造成二次伤害,他涂抹得十分小心,简直像在擦拭一个价值千万灵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顶珍贵的法器。
还是一碰就会坏的那种法器。
说话间,风晏腰间的药膏已经涂好,只等晾干便可重新盖上被褥。
凌然看他后背上遍布的鞭痕,觉得这鞭痕就像这几日一直在下的雨一样,让他心里不舒坦到憋着一股气,还根本找不到发作的地方。
他揉了揉眉心,试探地说:“你身上这么多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前天天叫人追杀。”
风晏自然知道自己后背上那许多伤痕,他不记得那些都是因何而来,只淡淡道:“千年前,正道与魔修势不两立,时常爆发冲突,偶尔还会碰到巨型妖兽,受伤在所难免。”
凌然没再接话,不知有没有相信他的说辞,将合上盖子的药膏放回他面前:“我这里没地儿放,你先收着吧。”
看盒子内减少的药量不多,风晏皱眉道:“你也从山洞摔落,为何不用?”
“啊?”凌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皮糙肉厚,不打紧。”
风晏没说话,按住药膏向凌然推去:“我景明院从不亏待院内任何人。”
意识到院长是在别扭地关心自己,凌然因连日暴雨和劳碌而烦躁的心情忽然转晴,他接过药膏笑道:“好好好,属下遵命。”
如今先联络到何岫要紧,风晏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宣纸折成的仙鹤,递给凌然:“你将此物放飞出去,它会找到何岫并带他过来。”
对这做成纸仙鹤模样的传信法器,凌然倒不觉得奇怪,毕竟千年前便有人创造出此法。
他收好药膏,起身走向床头,将窗子打开一条缝,把纸仙鹤向高空一扔,这小东西便如同长了翅膀似的,在雨幕中翩翩飞走。
风晏昏迷了三日,即便此刻是深夜,也是睡不着的,他复盘了进入荒山山洞到现在的细节,思索道:“一月他们若是也掉落到地下河那处,会不会也被暴涨的河水冲走了?”
“有可能。”
大概是药膏终于晾干,凌然坐回来后便把他的衣物放下来,盖上被褥,腰间不再凉飕飕的,麻木的双腿也逐渐恢复了知觉。
接着凌然说:“不过我问过救下我们的村民,他们说这方圆几十里,就这河晏村一个村子,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什么外人了。”
“既然是你的暗卫,那实力应当不弱,被冲走也不至于失去联络这么久。”
风晏听得出凌然话里的慎重:“要么是他们一队人都受到什么致命伤,至今没养好,走都走不动;要么是……”
他心中接的话和凌然的话重合:“他们已经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