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纱,斑驳地映在驿馆的木地板上,室内,无双想起秦不疑,呼吸声越发沉重。
婆子被无双赶出来,无奈之下只得回到自己的下人房。冬夜寒冷,她煮了一壶姜汤御寒。粗白瓷杯子里,淡黄色的姜汤热气腾腾。
此时,门忽然开了,一道细细的影子从门缝中探了进来,是从代县与她一起来的小丫头圆圆。园园穿着简单的麻布裙子,外头套了件棉袄,黑发散乱地垂在她的背后,眼下青黑却比无双还要严重。
婆子见状,放下茶杯,问:“圆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明早还要伺候贵人。”
圆圆垂头:“阿婆,我不敢睡。”
“为何?”婆子眉头微皱,却招手让圆圆来了自己身边,又取了只陶碗来,给源源倒了碗姜汤。
圆圆抬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中满是恐惧:“一路走来,不少地方都在传,夏都有吃人饮血的妖怪,专挑晚上捉人,我怕被那妖怪捉了去。”
婆子闻言,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什么妖怪,都是骗小孩子的,你莫要相信那些故事,这地方是专门给贵人住的,外面都是带刀的兵老爷,妖怪可进不来。”
闻言,小侍女“嗯”了一声,双手紧紧抓住婆子的袖子,身体却还有些颤抖。
“阿婆,今晚我能跟你一块儿睡吗。”
婆子看了看眼前不到十四岁的小姑娘,叹了口气,道:“天气冷,快上床吧,我烧了汤婆子,被子里暖和。”
月光从窗外洒入,照出圆圆的脸由阴转晴,麻利的脱了鞋,钻进了被窝里。
二楼,秦不疑缓缓地行走在长廊上,每走一步,木地板都发出轻微的响声。屋外的灯笼照亮他玄色长袍上银丝暗线,蛟龙出海,龙爪狰狞。
当他走到走廊正中的门前,犹豫了片刻,最后轻轻敲了两下。
“谁?”
女子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是孤。”
“殿下进来吧。”
闻言,他推开门,明明灭灭的烛光中,无双倚在榻上,露出一半肩膀,在月色下白得发光。
秦不疑拧了拧眉,微微侧过了目光,道:“孤听侍奉的婆子说,王姬已经好几天没用过膳了,可是身体不——”
话还没说完,床榻上的人影猛然动了。只是刹那间,房门“砰”的一声紧闭,无双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只手将他紧紧抵在墙壁上,另一只手狠狠捉住他的胳膊。
秦不疑想要阻止,却只感觉到女子的蛮力惊人。一阵浅浅的带着血腥味的幽香传来,他感受到她锋锐的牙齿在颈间划过,紧接着,脖子上传来一阵疼痛。
“王姬!”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女子的身体柔软,可是附在他身上,却如磐石不动分毫。
秦不疑只觉得那柔软的嘴唇在自己脖颈间吮吸,而自己浑身鲜血顺着那伤口极速的流失。不过片刻时间,他就开始头晕,十指微微发麻。
他蓄力推搡,怀中女子被他推后半寸,却不依不饶的又欺身抱住了他,有些不满的用牙齿在他伤口上研磨,似是警告。
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失,他只觉头重脚轻,眼前出现了道道重影。就在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快被无双吸光的时候,无双终于停了下来。这时候,她方抬头看她,月光之下,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已变得红润,秦不疑身体颤抖,低头看向她目光却带着思索。
无双唇角留有鲜血,如红梅花瓣儿,她缓缓抬眸,视线落在秦不疑颈侧的伤口上。然后,她婉转地伸出修长的手指。秦不疑反应迅速地握住她的手,那份力道几乎令人担心她的玉腕会被捏碎。
无双只觉浑身再次陷入那种雾蒙蒙的极乐之中,她浅笑,声音飘然:“殿下放心。我并不想要你的命。”
说罢,她灵活地从他的掌中挣脱,指尖轻舞飞扬,在秦不疑的伤口上略过,那伤口瞬间愈合。
秦不疑摸了摸自己光滑如玉的颈部,再次低头,那眼神中满载复杂地打量着这笑意盈盈的女子。
他手指微微触碰腰间的匕首,却又收回,眉头微蹙,转身迈出房门。
漆黑的长廊只有零星的灯火,像星子点缀。秦不疑从无双的房间中出来,步履匆匆朝自己的屋舍走去,长袍似与风共舞,猎猎之声伴随他渐行渐远。
屋外,风声微凉,尉迟垣矗立如松,在秦不疑的屋前守望。见到秦不疑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走前几步,躬身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