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浅的眼眸紧紧盯着云挽月,带着执拗,与云挽月初见这双眼眸时截然不同。
其实裴长渊依然是那个不通世事的人,他依然不懂这世上的许多人情世故,他仍然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比如他觉得确定了喜欢就可以说出来,一点羞怯也没有。
还迫切地想要得到她的回应,她说应该在一个好看的地方再说这样的话,他就带着她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认真地将话重复了一遍。
一板一眼,还不给退路。
裴长渊在她这里,何尝不是一个特别的人。
“我的答案,你不知早就知晓了吗?”
裴长渊摇摇头:“不一样,我说的是常伴我左右,你此前只是应了是否欢喜。”
云挽月垂着眼,揪着自己的衣带,不知作何回答。
裴长渊捉了皱眉,提起云挽月的下颌,不给云挽月避开视线的机会。
“告诉我你的顾虑是什么?”
云挽月下意识吞咽,她避无可避,只能对上裴长渊的眼眸,看,说他不懂,可他又这样敏锐,一下就发现了端倪。
静谧逐渐蔓延,海风吹过海面,带起一片涟漪。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裴长渊收了手,他将云挽月的衣服仔细掖好,指尖点在云挽月手腕解了云挽月的妖力封锁。
“我们回吧。”
没关系,便是没有答案他也会将人留在身边。
他指尖白光流动,小舟重新动了起来,这时一点微弱的力道拽住了衣襟。
“长渊,与我在一起,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在避免与任何人产生情感联结,这样所有的事情就只有她一个人承担,不会有人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更别说是伴侣,是喜欢的,还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完整的一生。
“我承认我来到这里是有私心,因为你是神兽白泽,你强大有威望,能够成为我的庇佑之所,所以一开始我千方百计地想要留下来。
“但其实我从未想过永远留在这里,我始终知晓我会离开,在某一个平常的一天。”
想到离开,她眼眶微红,她何尝不是喜欢着裴长渊?
也从未有一个人对她这样好的,没有偏见,没有贪念,会在意她的感受,会照顾她的身体,会因为她没有照顾好自己而生气,还告诉她——
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
可她还是要离开的。
裴长渊呼吸一滞,他捏紧云挽月的手,纳在手心,严丝合缝。
“为何要离开,不必离开,你若是不想待在这里,我们便换个地方住,哪里都行。”
眼泪从眼角滑落,又被裴长渊皱着眉拭去:“怎的又哭了?你真的是我见过最爱哭的人。”
云挽月笑开:“怎么办?我就是这么喜欢哭。”
裴长渊只好从怀里拿出锦帕,将这人的眼泪一点点擦干净,他从前从不在身上准备锦帕,就是因为这人喜欢哭,便下意识买了,还买了许多。
“我不知你此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也不在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因为这些都不重要,你只是你,我喜欢的也只是你,与其他无关。
“正如你所言,我强大,有威望,可以庇佑你,既然如此,何不就与我一同,就是利用,也可以。”
他说的认真,云挽月又红了眼眶:“可是与我一起会变得臭名昭著,你的威望可能就没有了。”
“此前早与你说过,威望并不是我所愿,世人眼里的我只是他们以为的我,并不是真的我,我也不在乎他们如何看。”
“那如果,要与全世界为敌呢?你也会愿意吗?”
裴长渊应得干脆:“愿意。不过是与全世界为敌。”
云挽月眼泪愈加地多,她泣不成声:“我何德何能……”
“啧。”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裴长渊唇覆盖在云挽月面上,将眼泪一点点抹去,云挽月下意识闭上眼,垂下来的睫羽轻颤着。他像是被蛊惑,唇又点在云挽月眼眸上,停留许久。
好像不够,他还想更多。
裴长渊紧了紧手下的力道,将人按在怀里,心跳始终很快。
“倘若有一天全世界都在围猎你,我依然会站在你身边为你战至最后一刻,一同身死,如何不算生命的尽头。”
云挽月闷在怀里,声音不太清晰。
“可你是世上最后的神兽。”
“你也是世上最后一朵上古罂粟花。我还是你,都与其余人没什么不同,但你在我这里不一样,你比任何人都要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