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明帝表示朕不知道。
说实话,弘明帝只在皇后宫里见过元宵。
那时苏源为了避免元宵遭了许玉林的毒手,忍着父女分离之痛央求弘明帝把孩子送进宫。
忠臣之女,弘明帝自然要表示一番,送了不少赏赐过去,还把那孩子叫到跟前,问了好些话。
这几年弘明帝记忆力逐渐衰退,很多事情都记不大清了。
隐约记得元宵生得玉雪可爱,乖乖巧巧的,和苏源的清润坚韧,宋和璧的坦率大气全然不同。
“年幼时初见元宵,只觉得想要亲近她,和她腻在一块儿。”
“这两年儿臣远远见过她好多回,想着若是能和这样的姑娘共度余生,倒也十分有趣。”
弘明帝无意深究有趣在何处,也就错过了唯一了解元宵真性情的机会。
几年后,当他亲眼目睹元宵拉弓射大雕的英勇行为,下巴险些落到脚背上。
“言归正传,近来你还是避嫌着点,别再给承珩添麻烦了。”弘明帝半是提点,半是警告地说,“他已经够忙了,没工夫再应付你这臭小子。”
却见赵琼撒开龙爪,低着头在身上左闻右嗅:“哪臭了,分明香得很!”
弘明帝嘴角一抽,操起未蘸墨的毛笔啪地敲上他的脑袋瓜:“整天当没个正形!”
明确了亲爹不反对他跟小元宵的事儿,赵琼又恢复混不吝的样子:“儿臣心中有数,绝不会再给苏兄兄添麻烦的。”
弘明帝见他一副嘴角咧到耳朵根的傻样,只觉得嫌弃不已,板着脸下逐客令:“有这功夫你都能背完一篇文章了,别杵在这儿了,走!赶紧走!”
赵琼哼哼:“还不是父皇您越老越不正经,一直逗儿臣......嗷嗷嗷!”
被迎面而来的毛笔砸个正着,疼得他吱哇乱叫,脚底抹油溜奔向东宫,找太子皇兄去了。
弘明帝放下撸起的袖子,哼哼两声:“这一天天的,就是想气死朕!”
福公公脸色一变:“什么死不死的,陛下您可是与天同寿呢。”
弘明帝没好气地说:“那朕岂不成了老妖怪?”
没等福公公想好措辞,又话锋一转:“你说十二跟元宵,他们俩般配吗?”
福公公暗觑陛下的脸色,壮着胆子回道:“十二皇子天资聪颖,想来苏大人的女儿也不差,奴才以为,陛下何不遂了殿下的意。”
弘明帝轻唔一声:“再说吧,这小子干什么都三分钟热度,这件事就先憋在肚里,日后再看看。”
福公公嗯嗯啊啊应着,直呼陛下英明。
弘明帝笑着点了点他:“你啊,这么多年真难为了你这张巧嘴。”
福公公嘿嘿笑着,权当这是陛下对他的夸赞,又一大波夸夸喷涌而出。
谁不爱听彩虹屁,弘明帝自然也不例外。
人一高兴,哪还记得怀王这个觊觎他屁股底下那张纯金宝座的不孝子。
......
弘明帝不记得赵洋,文武百官却无法忽视“突发癔症”的怀王。
有人亲眼目睹怀王被御前伺候的内侍请去御书房,在里头待了两刻钟左右,之后是被御林军架着出来的。
据说怀王又哭又笑,三个身强体壮的御林军都压不住他。
差人一打听,原来是在陛下委以重任时过于激动,受了点刺激,不幸得了癔症。
去往怀王府的太医一拨接着一拨,这些太医言语中表露的意思都是怀王的癔症太重,恢复的几率格外渺茫。
话虽这么说,大家心里门儿清,这场面话听听也就算了,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仔细一琢磨,很快有人把周御史和怀王联系到一起。
——除此之外,他们再找不到陛下给怀王扣上“癔症”这顶堪称污名的帽子的理由。
大臣们一边咂舌一边唏嘘,有种瞎了眼看错人的感觉。
他们一直都以为怀王无欲无求,真·淡泊名利,活像个世外人。
现在看来,他哪是淡泊明志,是扮猪吃老虎,所谋甚大!
“陛下还真是......亲儿子说放弃就放弃。”
被造谣得了癔症,注定与皇位无缘不说,这辈子也算是毁了个彻底。
“噤声!”一旁的同僚厉声低喝,“胆敢妄议陛下,你怕是不想要脖子上那颗玩意儿了!”
那官员也是随口一叹,现在反应过来,真真是后怕不已,出了一头一身的冷汗。
这些人有多幻灭,暗中投靠怀王的官员们就有多恐惧。
陛下连亲儿子都不留情面,对待他们这些小喽啰,更如秋风扫落叶,手起刀落就送他们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