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贵一向机灵,他又当着于叔的面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随后攥紧大洋,撒腿就往外跑……
秦定邦本来想着中午回办公室带梁琇一起去吃饭,没料到码头上的事如此难缠。之前老闹事的那两家,经过秦世雄的调节,已经偃旗息鼓了,这次换成一对新冤家。
因为停货的位置,两家争吵了起来。最后两方互不相让,激动之下,一方先动了手,引发了一场乱斗。拳脚无眼,伤了好几个。
秦定邦过去平息了事端,还把一个受伤最重的船老大送去了医院。张直赶到后不忘带话说,梁小姐已经吃饱了,自己离开了。秦定邦虽然心下一阵失落,但也就不急着回去接她了。等事情都处理完,天色都有点暗了,他才返回了办公室。
一进屋,就看到桌上的糕点也没少几块。他剑眉微蹙,拿起一块,自己也吃了起来。一直处理这些糟心事,没顾上吃饭,他也饿了。
正吃着,眼睛就扫到桌面上的字条。
他拿起字条,“我吃饱了,谢谢你帮忙,我走了。”
字是娟秀的字,不知怎的,他的心却无端慌了一下。糕点有些干,他走到茶壶边要去倒杯茶,一拎起壶,一个没放稳的茶杯被碰到地上。一声脆响,摔了个粉碎,瓷片迸的到处都是。
他从来也不会这样不小心,正皱着眉看着地上的碎瓷,门突然哐地一声被撞开。他警觉转头手立即伸向腰侧,却看到了满脸是汗的张连贵。
张连贵主要忙活的是秦宅的事,很少来公司找他。看着门口的人一脸惊慌,秦定邦心下一凛,“有事就说。”
只听张连贵上气不接下气道:“三少爷不好了,梁……梁小姐,被抓了!”
“你说什么?”
“梁小姐被抓了,被抓到了法国巡捕房!”
说完这话,张连贵倚在门边,扶着腰喘息不定。
秦定邦额头顿时青筋暴突,“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不知道,于叔就让我带这么一句话。”
秦定邦攥紧了拳头,长呼一口气后,立刻抓起电话,一边给卢元山拨电话,一边转头问正在喘着的张连贵,“什么时候的事?”
“刚过午饭,一辆车停到了咱们院子外,跟于叔说的,于叔让我赶紧过来报信。”
秦定邦一拳砸到了桌上,“中午的事!这天都快黑了,才来告诉我!”
“我一路找您都不在呀!我先来办公室,又上码头,又去医院,这是刚跑回来的,终于见着您了。”
“因为什么?”
“都不知道呢。”
又等了一阵,电话那头才通了,“元山,你们今天抓的人里有没有叫梁琇的?”
“映怀,”卢元山压低了声音,“今天来了个大活,西边的过来抓了一大帮重庆分子,一股脑都送来了,等忙完了我再跟你说。”
“元山,那女孩是我的未婚妻。”
电话那边顿了几息,紧接着快速说道,“抓到这里的没几个用真名的,没在名单上看到你说的名字。但是的确有两个女的,一个矮胖,一个瘦高。”
“瘦高的是不是穿着褐色风衣?发不及肩膀,清秀文静?”
“对,这个说是在修齐坊抓的。”
秦定邦的心彻底漏了拍,紧紧攥住电话听筒,“她人还在你那吗?”
“刚已经引渡走了。”
“引渡?引渡到哪去了?”
之后,秦定邦便听到了直刺入他心脏的那几个字——“七十六号!”
第57章 “这里,可不是怜香惜玉的地方。”
梁琇中午从康平药房门口经过时,几乎可以肯定,药房的人都已经安全撤离了。她不禁庆幸,真是差一点就出事,也算劫后余生了。
终归是惊魂甫定,等回到修齐坊,一进屋梁琇才发觉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她解开大衣扣子,推开了窗。秋海棠的叶子被风吹的不停晃动,墨绿色里正泛出隐隐的猩红。
她刚摸了几下厚实的叶片,一抬头,就见窗外楼下大步跑来两个粗壮的黑衣男人。她正纳闷间,只见其中一个仰脸看了一眼,伸手便指向了她的窗户,“在!人在家呢!”
是在说她!
梁琇头“嗡”的一声。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抱起秋海棠花盆,把它从窗口挪到书桌上,然后把窗户开到最大,转身迅速扫视了房间,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东西。
她能感觉到心在狂跳,但依然极力让自己镇定,她屏着呼吸,一粒粒地系好大衣扣子,但胳膊肘还是不小心碰到了花盆,带掉了桌角放的那个粉色小本子。
此时楼梯已经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她来不及捡,门便被轰的一声踹开,一个男人大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