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略显尴尬。
忽而想起方才看见的棋盘,单若泱便有了主意,指了指,“萧姑娘若不困的话,来一局?”
“悉听尊便。”
二人各执一子,边对弈边闲聊,由浅入深,到最后单若泱甚至将一些奏折上的问题拎了出来。
也不知萧南妤究竟发现了不曾,始终不动声色的样子,她问什么就答什么,手上的棋子也未曾耽误分毫。
一局棋并未持续很久,这原也不是单若泱擅长的东西,又兼本就是一心在考量观察对方,输也输得很干脆。
“殿下大老远赶来莫不是为家中女儿找先生来了?”
单若泱一愣,随即却无奈地笑了。
也不怪萧南妤会这样想。
这个世道女子的才能并无多少用武之地,翻来看去仿佛还真就只有教教学生罢了。
且还只能是被某一家特意请上门的,甚至连正儿八经的学院都去不了。
单若泱不由长叹,道:“萧姑娘若愿意带着教一教本宫家的那个小姑娘自是求之不得,不过这却并非本宫前来找萧姑娘的真正目的。”
萧南妤微微蹙眉,作洗耳恭听之姿。
“本宫也是偶然听闻萧姑娘的才名,今日一见方知果真不曾虚传,若为男儿,只怕早已金榜题名天下皆知了,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萧南妤当场出言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臣女从不以女儿身为耻,只恨生不逢时罢了。”
就见单若泱脸上的笑意愈发加深,手里把玩着杯子,气定神闲。
沉寂了许久,就在萧南妤都忍不住怀疑这位是不是恼了的时候,一道风轻云淡的声音却在她的脑海中炸开了花。
“生不逢时又如何?自行创造出一个属于咱们的时代便是。”
正沏茶的风铃当场一哆嗦,茶壶与地板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然而无论是单若泱还是萧南妤,却谁都不曾被这声音所干扰吸引。
“殿下这是何意?”
“正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萧南妤“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半晌,而后又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转圈圈。
清冷的面容泛起了诡异的潮红,竟毫不犹豫道:“臣女愿追随殿下放手一搏。”
这下轮到单若泱不淡定了。
就这么草率?
“本宫以为……怎么也得要三顾茅庐……你要想清楚其中的风险。”
“有什么好想的?左不过失败了是一死。”萧南妤冷笑道:“这该死的破世道了无生趣,当谁稀罕呢。”
一个完完全全被男人统治、不允许女子出头的世道,处处都是对女子的束缚压制迫害……若非为了家中父母,她早就想要遁入空门去了,哪天不想活了就去见佛祖。
苟活于世图什么?图被男人统治欺压?图他们哪天突然又眼珠子骨碌一转想出什么新花样来折腾她们?还是图被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男人圈禁一生为他生儿育女、一切手段计谋全都用在后院争斗中?
当真可笑至极。
那种鬼日子不过也罢!
“臣女不怕死,不过丞相府却不能为臣女所牵累。”萧南妤很冷静,道:“过些日子臣女会暴毙而亡。”
从此往后世上再无丞相千金萧南妤。
除非有朝一日事成。
“……”单若泱眨巴眨巴眼,忽而笑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姑娘也是个疯的。
那可刚好,绝配不是。
“既是如此,那本宫就静候佳音了。”
半个月之后,白云观传出一则噩耗——当朝丞相的掌上明珠嫡幼女于白云观修行时意外跌落悬崖而亡。
当天,偌大的丞相府便被一片纯白笼罩其中,呜呜咽咽的声音远远飘了出去,叫人倍感酸楚凄凉。
一向身体康健的萧丞相当时就晕死了过去,而后便卧病在床闭门谢客,连朝中政事都撒手不再管了。
正在旁人都暗自揣测这位爱女如命的丞相是否会扛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而一命呜呼之时,却不知一顶简朴的轿子摸黑进入了长公主府。
“爹!”
第41章
事发几天前丞相就已经收到了一封简短的书信,可听见噩耗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止不住的两眼发黑心惊肉跳,只唯恐出现什么意外变成真的。
直到这会儿亲眼看见了女儿那张熟悉的面容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吊在嗓子眼儿许久的那颗心可算是安稳着陆了。
随即便是满脸漆黑,甚至顾不得这是在旁人家、还当着长公主的面,当场对着女儿劈头盖脸便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输出。
丞相是个满腹经纶的大儒,骂人从来不带脏,但往往文化人骂起人来那才叫一个可怕呢。
首先嘴皮子利索惯会打嘴仗,其次词句储备量极其丰富,最后甚至引经据典精通“内涵”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