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畅快大笑起来,活像这四年来所有的憋屈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吴虑一脚踹开伏在脚边的无头尸首:“去——”
他想说,去准备香和纸钱,他要将颜王的头颅祭给义父。
但下一秒,他的足踝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牢牢攥住。
一切畅快戛然而止。
“!”吴虑骇然低头,就见那具无头尸首爬了起来,随后是旁边胸腹都快被捅烂了的小皇帝。
颜王睨了眼还沉浸在药效中,满脸惊骇的吴虑,抬手一剑贯穿穹顶,顺带丢了枚信号烟弹出去。
“……”正施施然起身的顾长雪动作顿住,脸又木了起来。
就颜王这一剑,不比信号弹显眼?纯属脱了裤子放屁。
他起身拾起地上几经辗转的匕首,在手中把玩几圈,下一秒就往颜王身上一捅:“很享受是吧?”
顾长雪磨牙。
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根本就没有什么“欣赏景帝濒死的惨象”、“用头发擦手”之类的多余环节。
颜王轻咳了一声。
顾长雪改用脚踹:“很好看是吧??”
你特么还专门停下来欣赏那么久!
……确实是有点。毕竟景帝很少能那么乖地任人摆弄,还面露虚弱。颜王微微抬头,眼神望向天穹。
顾长雪咬牙切齿地碾了碾脚:“用朕的头发擦手,还拿蛊书拍脸——”
“陛下也拍过臣的脸。”颜王泰然回视,“臣还为陛下弄干过头发,多多少少能抵算一二。”
抵算你个头!顾长雪满脸的黑风煞气,颜王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转移话题:“这匕首的机关的确灵巧,不光能随意伸缩,内里亦别有玄妙,能模仿出刀刃入血肉的声响……”
“转移话题?想含混带过?”
狠狠踹。
颜王的衣摆上顿时多了一连串血脚印。
“……”颜王又轻咳了一声,这一声里混着含糊不清、试图克制的笑,“陛下,吴虑的事尚未处理,您不先看看他?”
“更何况,先前商定计划时,陛下说不愿躺在外面,怕被吴虑踢,臣这不是毫无怨言地躺在了您前面?”
颜王为自己辩解:“方才更是受了那刺客的一击。虽说匕首并不危险,但那刺客用上了内力,那一记仍是颇为疼痛。”
“……”顾长雪顶着一双死鱼眼望他。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哪门子屁话。
颜王,疼痛?方才刺客那一记,能不能在颜王背上留下一丝红痕都说不定。真要说痛,还是满地四肢尽断的刺客们更痛,被直接开了个大豁口,变成露天密室的镜屋更痛。
而此时此刻,吴虑的心也是痛的——更多的是肝胆俱裂般的的惊怒和恐惧:“你们——你们——”
为什么?!
景帝与摄政王,天下谁不知道这两人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死敌。他们既然能找到这儿,必然清楚蛊书的能耐。有蛊书这个巨大的诱惑在前,这两人应该因利益联合,又因利益而反目才对,为何会合作?
为何?!
他怎么都想不到景帝和颜王能配合到这个份上,在他的视角里,哪怕这两人是约好了做戏,以两人之间的仇恨和利益冲突,也该假戏真做才是啊!
顾长雪啧了一声,并没有好心告诉吴虑“我们之间还有一颗更大的苹果吊着颜王”的打算:“不会有误了,吴虑背后没人。”
颜王低低地嗯了一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地面之上,早已埋伏许久的玄银卫杀入吴府,跟随着颜王留下的印记冲入密室。
方济之也早被玄银卫从树上揪了下来,估计还好生烤了一番火,不然也不会面色红润,精神充沛地跟着一溜小跑进来。
他将霜银大氅还给颜王,搓了搓手:“可有需要医治的伤员?”
顾长雪示意地上的刺客们:“动手前特地跟颜王说了,应当只是表面伤得重,治起来不难。”
危阁之人,入阁前便是被迫入宫的可怜人,如果不是没有选择,谁也不会自愿当太监。
而入宫之后,身不由己的事就更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吴攸那么幸运,成为人上人,掌管整个危阁。更多的是这种被强迫成为利刃的底层刺客,随意就能被上位者舍弃性命。
颜王淡淡道:“治好后,将人交给玄银卫,仔细查查案底。”
顾长雪冷哼。
按照他最初的设想,这些人的境遇与九天相仿,由九天来负责后续的处理再合适不过,是收是惩皆有律令可依。但颜王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明摆着是不乐意给九天送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