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让林大人如遭雷劈的话,又抬手将一坛雄黄酒搁上柜台:“不过应当都不是什么厉害的蛊虫。我拿玉验了,但凡放了雄黄酒的地方,都干干净净,那些蛊虫连雄黄酒都怕。”
顾长雪静坐着看了会那坛雄黄酒,又扫了眼身后还在惊恐地僵着的人:“?”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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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雪怀疑这些人的脑子全长在了司冰河身上,不然为什么司冰河一走,这些人就跟失了智似的。
他无语地伸指叩了叩酒坛子:“都说了这里的蛊怕雄黄酒,酒也给你们拿来了,还不分了喝?”
厅堂内安静了几秒,瞬间嘈杂起来。众人翻箱倒柜地找器皿分酒,等到他们折腾结束,后屋的门帘又是一动,司冰河捏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后院地里有一只铁匣子。”
那匣子估计在地里埋了不少年。西南山林本就湿热,司冰河挖开土壤时,匣子外表已经朽烂得不成样子,好在里面的东西还保存得很完整。
“这里以前是黑店?”司冰河将手里的东西搁在柜台上,是一封信,信封已被拆开,“那匣子里藏了不少五花八门的东西,跟战利品似的。还有很多人的家书……我都拆开看了,没发觉什么问题,只有这封信很奇怪,用的文字我未曾见过。”
这信很长,鼓鼓囊囊挤胖了信封。司冰河原本打算自己破译密信,又想起玄甲提过,景帝破译密文的速度连王爷都得甘拜下风,索性便将信带了过来。
他带着几分想见识见识的心态走到顾长雪另一侧的空位边。屁股刚挨上木凳,就听顾长雪“嗯?”了一声。
“……”司冰河伸出去拿茶壶的手缓缓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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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么?
总不能是破译了吧?
他脖颈有点僵硬地转过头去,就见顾长雪已经将前十来张信纸丢在旁边,手里只捉了剩余的两张扫阅:“你……前面那些,为什么不看?”
顾长雪抬了下眼:“都是祈禳,要看?”
顾长雪想了想,抬起头,多少还是概括了一下:“大概意思是山川草石皆有灵,敬拜万灵,祈祷庇佑。”
他将信通读一遍,确认这占据了十来页纸的废话应当是某种写信的礼节,类似于中原人总在信的开头说“某某敬启,见信如唔”。
“这文字不算‘密文’,是深山里某个部族所使用的符文……唯一谈得上奇怪的点,就是这个部族似乎不怎么崇尚凤凰。”
岂止不怎么崇尚凤凰,信里的祈禳花了不少笔墨来祈祷凤凰不要降临他们的部族,颇有种避之不及的忌讳感。
林大人听得脸都皱起来了,在一旁嘶嘶地漏气。
顾长雪扫看过去:“有话就说。”
“这个……”林大人小心翼翼道,“下官先前也说了,湘西这边的人大多认为自己的祖先是蚩尤,即便不这么认为,那凤凰也绝对是吉兆。怎么会有部落祈祷吉兆别降临自己的部落呢?”
他又小心地瞅了几眼顾长雪,有句大不敬的话没敢说出口:这真是信里写的,不是您编的?
就这满信的密文,怎么可能扫一眼就解出来?反正他是不信。
更何况,就算是西南部族,也没听说有哪一寨写信前还得写个十几页祈禳的。
反倒是表情像吞了个鸡蛋似的司冰河扫了眼颜王丝毫不见怀疑的神情,不怎么甘心、但又不得不服气地闷声道:“谁知道,西南的部族多了去了,各营各寨的习俗你都了解?”
他又催了一句:“那你手上的那几张,总不是祈禳了吧,能读吗?”
“嗯。”顾长雪淡淡应了一声,“信里说,‘山外的风俗,跟咱们营寨里真的不一样。他们也会在开亲前清针线——’”
池羽默默抬手:“开亲和清针线是什么意思?”
“开亲,就是儿女结亲。”这问题居然是渔娘答的,“清针线,就是结亲前,先暗地里审查一番,确认对方家里无人养蛊。”
“对对,”林大人连连点头,“其实在先帝爷用重典灭蛊之前,西南这边的人——尤其是湘西人,就对这方面挺忌讳的。为了不与养蛊的人结亲,时常有人家在自个儿家找人,结姑表亲、扁担亲。”
顾长雪“哦”了一声:“那这个寨子不一样,信里说,他们清针线是为了传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