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雪微微向后靠了靠身体,本以为对方又要吻来,但最终只是落入一个单纯不掺情.欲的怀抱中。
颜王抱得很紧,挤在顾长雪腿间。
他的下巴搁在顾长雪的肩窝上,听不出情绪,像是有些心不在焉地道:“陛下,你听。”
在顾长雪看不到的地方,颜王的视线落在穿透紧闭的木窗上,目光有些涣散,神情说不出是难过还是迷惘:“外面在下雪。”
第五十七章
他这一句说得轻飘飘的,话尾飘散在微冷的空气中。
顾长雪垂落的眼睫微动,心头像是被鼓棒轻轻敲了一下:“你不喜欢雪?”
像是冰雪做的堡垒无声地向他裂开了一条缝,他得以窥伺到几分内里的真实。
“……我不知道。”颜王轻声说,“我不记得了。”
他用的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但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颜王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很快便收回手,向后撤了两步,神情又恢复惯常公事公办时的平静:“虎符既然交给陛下,陛下还是拿着吧。多少能让陛下安心一点,免得每次看臣的眼神,都让臣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尸首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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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雪理着被揉皱的腰带冷笑了一声:“朕看你做的事哪件都值得尸首分家。”
虎符是不可能戴的,他不乐意在自己身上挂一个属于颜王的标记。除非未来他将小皇帝的玉佩挂上颜王的腰间——
顾长雪的动作顿了一下,突然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回想起某只许久没在意过、已经习以为常的蝴蝶结。
“……”照这么想,其实他早就给颜王留下过标记。
并且某人非但不在意,反倒一天到晚泰然自若地佩着剑在众人面前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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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王用过往的言行向顾长雪证明了不要脸的人天下无敌,要脸的人才吃亏的道理。
顾长雪当即面无表情地改变态度,伸手把虎符拿回来。刚放进衣襟的暗囊里,隔壁骤然传来一声凄厉到不似人能发出的惨叫。
“我不知道——”毒蝎子的声音嘶哑嘲哳,似乎想辩解什么,可后续的话都变成了一串含糊的吱唔,像是被堵住了嘴。
司冰河显然是低声威胁了些什么,干脆把人拖进了地下的密室。顾长雪跟颜王停下手上的动作,再想听司冰河审讯的内容时,就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账房先生的大门紧跟着被人敲响:“先生!先生手头上有事吗?能不能帮忙照料一下伤员?”
顾长雪收好虎符,推门而出,守在门口的沙匪连忙蹿过来苦着脸道:“人太多了!我们都快把伙房的厨子也拖出来帮忙了,人手还是不够。先生你看能不能搭把手?不难的,上个药,裹层纱布就行。”
顾长雪抿了下唇,的确没法拒绝这种请求:“我和护院都不会医术,说好了只上药裹纱布,别的都不做。”
“够了够了!”沙匪赶紧带着人往营寨中央走。
那里的广场已经挤满了人,呻.吟声、安慰声,弄得整个寨子不像是匪帮驻地,倒像个什么医馆。
那位大当家也在帮忙——还别说,他落草为寇前真有可能是个大夫。正骨、剜腐肉、开方子一气呵成,顾长雪突然就有点明白这位大当家的为何会这么有善心了。
医者仁心,当大夫的确实很难在看见有人
喃颩
受伤后,还事不关己的掉头走开。
很快就有人迎了上来,往他们手里塞了一堆上药用的东西。顾长雪本还有些不确定颜王乐不乐意做这种帮人上药的事,等真正上手却发现,颜王比他熟练多了。
想来也是,毕竟这人常上沙场,眼下的场面对他来说恐怕也不算得什么。
“咳嗯。”颜王包扎到一半突然凑了过来,轻咳一声,用眼神向他示意了个方向,“看看是不是有点眼熟?”
颜王示意的方向躺着一个老太太,毒蝎子的折磨毁了她半张脸,但仅剩的部分足以让顾长雪认出,这就是之前在荒城中卖纸钱的老人。
“她怎么——”顾长雪有些讶然。
“估计是躲过了沙暴以后,又为了生意往大漠里跑。这次撞进了毒蝎子手里。”颜王摇摇头,“运气有点糟糕。”
忙碌穿梭的人群中,低声说话的顾长雪和颜王并不显眼。
他们俩交换了个眼神,埋下头继续为手头上的病患上药,直到分给他们的药草与布用尽,他们才极其自然地一个回小屋,另一个拢着袖,顺着人流走到那位老太太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