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时候,账房先生刚带着人回屋不久,后来猫有没有闹腾他无从得知,只能先将怀疑按下。
小灵猫在顾长雪掌心里抽抽了一下小短腿,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美味佳肴,毛茸茸的尾巴被它乱挥的短爪捞进怀里抱着,凶巴巴地拿小奶牙撕咬,活像猫尾巴不属于它身上的一部分。
司冰河盯了会猫,神色逐渐放缓,流露出几分与他十四五岁的年龄相贴切的鲜活气:“三花猫?”他伸手撩了下小灵猫的下腹毛,“公猫?”
“那还挺罕见的。”司冰河随口道,“我记得……”
他“记”到一半,话头突然顿住,眼神放空起来。
“我,记得……”
“我记得!”司冰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哐”地一声重重撞在门上,“我记得,我记得!”
司冰河的癔病发得毫无征兆,前一秒还在试探,后一秒便癫狂地紧紧抱住头,右手攥着拳头狠狠往后颅砸:“我记得!我记得!我记得——”
“二当家的!二当家的!”远方的守卫们被司冰河歇斯底里般的嘶吼惊动,举着火把匆匆奔来,一下将人围在中央。
顾长雪和颜王顿时被挤出老远,只能看到为首的沙匪招呼几名身强力壮的同伴一起动手,将司冰河的双手用力扣住:“二当家的,你怎么又犯病了?快!把人送回屋!”
“……”顾长雪看着沙匪们熟练的动作,显然不是头一次这么对付发狂的司冰河,一行人很快便将司冰河送进屋里,紧接着屋里就有人高声叫“拿枕头来!快!多拿几个!二当家的又拿头撞墙了!”
来来往往的人拥堵在司冰河的小屋门口,顾长雪和颜王杵在外面反倒成了碍事的存在。
几个沙匪凑过来好声好气地送账房先生回屋,又把新出炉的护院也塞进屋里,屋门被关上的时候,顾长雪还在往司冰河的小屋往,听到有几个沙匪半是担忧半是凑热闹的低声交谈:
“二当家怎么老是这么犯病,狠起来就拿头撞墙。相处这才不到一个月呢!咱们都快养成习惯了。”
“之前不是请了大夫来看?讲二当家的是失忆了,每回犯病都是想捕捉过去的影子,越想不到越心急,才对自己下狠手。”
“嗐,这不是越锤脑子越想不起来吗?不过也挺奇怪,二当家的这个失忆,大夫都找了好几茬了,都说脑子没受过什么外伤,照理来说不该失忆啊……”
“看!大当家的也来了!”
顾长雪顺着那几个沙匪探头的方向,望向匆匆赶来的彪悍大汉,大概是怕司冰河撞墙撞傻了,大当家的还没进门就大声安抚:“二弟!你千万别心急,凡事得慢慢来,你让我派人帮你找哪里还有满是石像的城池,兄弟们都找着呢,咱们一步一步来……”
沙匪们总算把挤在账房先生门口的人给清走了,被人流卡得关不住的大门终于合上。
顾长雪蹙着眉回头:“你听见他——”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路没开过口的颜王撑着桌面晃了晃,无声地栽倒向地面。
第五十一章
屋里屋外都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有那么几秒钟,顾长雪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屋外的人喊“二当家的晕过去了!”,他才猛然回神,长腿一个箭步迈到颜王身边,伸手把人扶坐起来:“喂。”
颜王紧闭着眼睑,脸色比雪原还要惨白。他饱满的额头渗出冷汗,眉宇紧锁,似乎在经受某种难以忍耐到无法掩饰的痛苦。
“顾颜?”顾长雪蹙着眉,落在颜王脸上的手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堪比抚摸地轻轻拍了拍,“你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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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司冰河动手下了蛊?
——不,颜王明明百蛊不侵。
眼看颜王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顾长雪轻啧了一声,还是抬手架起颜王的肩膀,熟练地以最省力的方式,将颜王送到屋里唯一一张能躺得下人的小床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过往照顾病人养成的习惯太过深刻,顾长雪不假思索地伸手除掉颜王身上的累赘物——从踩了雪的长靴,到腰间佩戴的暗器。
将镖囊卸下来时,顾长雪的动作顿了顿。
他随手挑出一枚毒镖,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颜王的脸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果颜王没有说谎,那么先前荒城中一战已经说明他的实力高于司冰河。
当双方实力失衡时,制衡也就无从谈起。他是否应该趁这个机会,干脆弄死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