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武成晚没给陈萃写字,他在教室里几乎是不打手语的,这次偏偏回了陈萃:哪里厉害?是个哑巴所以厉害?
陈萃急于否认,手语不大熟练,磕磕绊绊地回他: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呢?你学习成绩好,比别人都好,就是很厉害。
武成晚冷淡回他:谢谢。
他并不打算沟通,陈萃看出来了,琢磨了半天,用学的半吊子的手语同他讲:翡翠是翡翠,金子是金子,翡翠不会变成发光的金子。
武成晚定定瞧他,他的真诚要从那双汪着水儿的眼睛里流溢出来,他是笨拙的,又是坚定的,对武成晚说:事实是你本身就很棒,很厉害。
窗户缝隙刮进来的风冻红他的耳朵,武成晚用拇指抿了他的耳廓,从耳轮滑向耳垂,不等他反应过来,顺手就关了窗户。
关了窗,耳朵还能红一整节课。武成晚偶尔托腮,眼光找他绯红的耳朵,觉得他耳朵有些小巧,透着股过分的可爱。
陈萃缩着肩膀,不知道在桌子底下摸什么,就是不说学习。
等到晚修,武成晚桌上突然多了只竹子编的动物,看着像老鼠,黑色圆珠笔还点了两只眼睛。他故意不问,等着主人亲自开口说。
熬过漫长的三节课,陈萃终于忍不住回头,小声问他:“喜欢吗?”
武成晚装不知道,问:什么?
陈萃坐不住道:“老鼠,我的小老鼠,你喜欢吗?”
武成晚歪了歪头,陈萃趴在他桌面像说悄悄话:“地支子水,鼠排第一。”
武成晚一下就懂了。陈萃才是那个有手段的,会哄人开心的,难怪安雨‘追’着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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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安雨现在不给陈萃讲题了,这让陈萃松了一口气。周末来的那天,班上坐的人还很少,武成晚在拧小武哥给他买的魔方,他用速记背公式,还原的速度快极。陈萃在前面看他那双长骨节的手,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很是漂亮。
安雨就是这时候来的,她捧着保温饭盒,叫了一声陈萃的名字。武成晚率先扭头看过去,她的目光只给陈萃,陈萃有一丝窘迫,甚至结巴了下:“啊,啊?”
“尝尝。”安雨坐在冼兵的位置,打开盒盖,一股酸汤的味道扑鼻,又很香。
陈萃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不用,谢谢你。”
武成晚放下手中的魔方,托腮看陈萃。陈萃显得很慌张,眼光余光不时朝他这里瞥,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特意给你做的呀,快尝尝,一定是你想吃的味道。”安雨坚持,汤勾芡勾的地道,卖相也佳,还热乎着。
陈萃一脸苦相的说:“真不用。”
安雨沉默着瞅他一眼,使脾气道:“给你做的,你不吃,那就倒掉吧。”
她把饭盒留下,人回去了。陈萃为难的看武成晚,他家里从没教过他浪费粮食,单是把饭倒了这种行为要是给陈钢知道,准拿皮带抽他。武成晚重又拿起魔方,把还原好的面儿打乱,拧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陈萃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斗争,倒掉实在可惜,又怕吃了武成晚生气,他倒是想问问武成晚要不要吃,但这种行为不是更像挑衅吗?他皱着眉毛,想还给安雨,安雨好像知道他会还,特意给他写了纸条:食物本身是无罪的吧,你不想尝尝小时候的味道吗?
班上开始来人,陈萃留意不想让他们看到他跟安雨讲话,只得返回去,开了饭盒,一勺一勺的吃。
他的背影好像在抖,武成晚探过去,下巴戳在他肩膀,侧脸看到他有点儿红的眼圈。武成晚顿了下,陈萃也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不知所措,他启唇缓缓道:我也要。
陈萃把勺子喂进他嘴里,小心翼翼,因为他基本不会开口‘说话’,哪怕是无声的,他也介意哑巴这个身份,所以当他对陈萃说出要,陈萃就一定会给。
没到难吃的要哭的地步,武成晚忖了会儿,给陈萃写字道:我也会做。
陈萃攥着他的纸条,半天才扭头,轻声说:“我妈做酸汤就这个味儿,她会勾芡,汤不会越喝越稀,也够酸,喝了能开胃。”
合着是想妈妈了。武成晚上次去他家没见着他妈,正准备写点别的给他,眼见陈萃豆大的泪珠掉下来,甚至没有划过脸庞,直直滚落在地。陈萃惊惶地抹了把脸,似乎是也没想到自己会憋不住哭出来,他不迭声地冲武成晚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什么呢。
他妈都已经离开家好几年了。十四岁吧,陈萃十四岁那年,她带他去照相馆照相,就他俩,照完相她领着他吃了碗牛肉面,买了一双鞋。陈萃就是从那天起知道糖衣炮弹这个词的,因为她把他留在汽车站,一个人拿着相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