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晚冷着脸回:够了吧,还要怎么样?
这似乎是他对陈萃说过最重的一句话,除了分手时那句我们完了,他从不曾这样对过陈萃。把棱角露出来,刺进陈萃的心脏。可就像他一开始不是哑巴,后来成了哑巴,他生来也不是聋子,现在!他妈的就是听不到。他的人生一直在接受,在允许,所有事情如龙卷风过阵一般,席卷他的青春活力激情与理想。不是个哑巴他现在兴许跟志同道合的朋友在舞台上玩儿乐队,不是聋子他现在就不用跟陈萃在这个早中晚餐都煮不出可口的饭菜的地方浪费时间,凭什么?凭什么啊。
他就好像有一节骨头是被生活的双手硬生生掰弯的,低头!弯腰!这个世界的门不允许直挺挺的脊梁通过,就算是高傲的灵魂也会碰壁。
所以他可以聋。
陈萃眼泪扑簌簌的掉,他没来擦,而是问:我还要怎样照顾你的情绪?陈萃,聋的人是我,别让你自己过的那么难受,行吗?
壁炉早已不再燃火,满灶的黑,宛如生活激烈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翌日他们没讲一句话,陈萃想了想,还是出门上班了。
等傍晚陈萃回来,房间空无一人,他紧张的推开所有房门,一切都维持着原状。陈萃胸腔骤然一缩,掏出手机给武成晚打电话,无人接听。
他奔下楼去找房东太太,问她有没有见过武成晚。房东太太说:“他下午出去了。”
陈萃问:“他…有说什么吗?或是哪里不一样?”
房东太太思索片刻,说:“他跟我点了头,然后就出门了,和往常一样。”
陈萃想是不是自己逼他太紧了,只能颓然的回房间,等他回来。暮色四合,陈萃坐在阳台四肢无力,不甘心。陈萃在电视频道上见过许多成功人士,刻苦努力和天赋是这些人身上的闪光点,陈萃不止一次想武成晚也是的,他是陈萃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优秀的那一个。优秀不是一种身份,可他们都以这样的目光看待他,他理应将所有事情都做好,因为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陈萃开始痛恨自己以爱的名义胁迫他看医生,吃一堑长一智是聪明人做的事,陈萃要吃很多堑,才能长一智。
陈萃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些消息最终都石沉大海。陈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不过凌晨四点,再也睡不着了。
太阳升起那刻,陈萃依旧决定去上班,他会回来的,陈萃坚信。
然而等这天过完,他仍是联系不上的状态,陈萃开始着急,发消息说:你想自己静静也行,至少给我发条消息告诉我你没事吧,我好担心。
未回。
陈萃心态隐隐作乱,迫使自己镇定,打电话,没有关机,只是不接。陈萃无助的窝在床脚,眼睛潮湿。
及至第三天,陈萃再也无法冷静,发消息给他说:我要报警了。
陈萃在警局的门外徘徊,他们都是外籍人员,陈萃语言并未流畅到那个地步,能直截了当的告诉警员他失踪了。
有了前车之鉴,陈萃知道他一定在某个角落独自消化,只是偶尔想到他好狠的心,就忍不住的要崩溃。
陈萃最终没有报案,可他也开始睡不着了,手抖着吃安眠药,日子无法再平静。做点什么吧,陈萃苍白着脸打印寻人启事,用的照片还是他们俩的合照,陈萃把自己那半边折起来,一道裂痕出现在他们之间。
陈萃开始在街上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多数人并未理会。仅一天,陈萃就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好像走丢亦或是失踪的那个人不是武成晚,而是陈萃。陈萃被他丢掉,在街上流浪。陈萃想起初始他最不认可的流浪汉,如今看来,天道轮回,千变万化。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人能把自己过的那么糟糕。陈萃在他乡的街上感到了恐慌,好像是发病了,有点想干呕。
他扶住围墙,胃里反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给武成晚发消息,问:小晚,你还要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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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武成晚出行那天手机电量37%,他的出行漫无目的,也许,也许等他想明白了就能好好跟陈萃沟通了。他昨天也很凶不是吗?
城市位于山脚下,积雪的山尖在春初也不见融化,日光落上去,山体清晰的恍若就在眼前。他们从没想过要去看看那座山。
武成晚一直往山的方向走,事实是除了人是渺小的以外,山和天都辽阔的让人误以为能追上。期间他搭乘了汽车,到山脚下的时候已是傍晚,山下信号差到手机只能用来看时间。他竟不怕,因为远处的木屋正升起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