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萃心脏好像通过口腔跳进他身体里,那种心悸的症状被他湿热的吻抽空,继而浑身发软,骨头酥成一节一节。
“喜欢。”陈萃声音打着颤,说:“喜欢。”
武成晚顿了下,有些妥协,还没说一句,陈萃轻声道:“爱你。”
陈萃天生就不懂浪漫,一根筋,周遭环境让他筑起自己的壳。武成晚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了解陈萃,例如过犹不及的爱在十八岁的陈萃身上显得不合时宜,武成晚在陈萃这里撞南墙。陈萃好踏实,比起恋爱更像过日子。陈萃不懂买花,更懂买菜籽。在一起无论多久,似乎都耻于表达。没人教过他,他像一块儿泥巴被揉搓成现如今的样子。不说并不等于不爱。
可他说了。
武成晚深深的望他一眼,他被风吹的四散的声音很软,贴在武成晚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爱。
陈萃说:“永远。”
武成晚回他:哥哥,你知道的,我最恨骗子。
所以别骗我。
陈萃牵他的手,摸两下而已的程度,就把戒指套他手上了。“骗你下辈子就不做人啦。”陈萃看他手上的素圈,嘟哝道:“下辈子还想跟你在一起呢,不做人不行。”
河的味道有些腥,武成晚一直记得陈萃说爱他的时候风刮起河的腥味,像是江被倒了过来,淋了他一身的水浪。他避躲不及,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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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乐极生悲这个词出现在武成晚生命里的次数委实算不上多,成年以后,快乐的权利被悄无声息的剥夺,某个瞬间,悲从中来那刻才发现前一秒的情绪是快乐。
他又听不见了,在恢复听力的短短十天后。那天陈萃还在上班,他在家参与线上会议,头戴式耳机里突然没了声音,他拔掉插头,把音量调到百分百,发现世界又出现了犹如耳鸣般拉长的一条空白的线,他知道他又失聪了。
尚能理智的敲下“抱歉,会议内容请再以文字形式发给我。”后,独自去了医院。
气温在回升,太阳有温度,他沿着河走向矗立的医院。冷色调的建筑在太阳下反射出锐利的光芒,医院比教堂更像教堂。
他找到医生,重又做过往频频做的检查,这次医生不再像过去那样告诉他无法判定,而是在纸上写下:永久性耳聋。
他拿着报告回了家,陈萃正在厨房烧咖喱,因为不够辣而皱了眉。听到他回来,陈萃在厨房喊了声:“你回来了。”
没有得到回应。陈萃手上拿着铲勺,见他坐在沙发上,徒留一个背影。陈萃把火关小,缓缓走过去问:“怎么了?”
一直到立在他跟前,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他脸上流露出一瞬的空白,陈萃才像被雷给击中。
铲勺在桌上敲出当啷的一声,陈萃双手发抖的问:听不到了是吗?
他点头,把一侧的报告递给陈萃,陈萃站在灯下吃力的读那些专业术语,只能看懂医生写得那行字。几乎是立刻,陈萃否认道:不会,怎么会呢,他看错了。我们再找别的医生。
窗外汽车不知因何发出尖锐的鸣笛声,陈萃被吓了一跳,哆嗦。武成晚看着他,冷静的眸眼,回道:来之前,这是你说的最有权威的医生。
陈萃难过的看他,一霎时竟品出了怨怼,他说了不看,说了看也看不好,是陈萃非把他叫来。等到一纸轻飘飘的“永久性耳聋”,无异于亲手断送了他的希望。陈萃手脚兀地冰凉,埋怨初春为什么这么冷,冷的陈萃大脑简直要缺氧。
不看了。他说。
他始终是冷静的,拒绝陈萃。
陈萃攥着那页纸,湿了眼眶,毫无底气的回:不是的,你等我问问,别的医生。他有可能是误诊了。
陈萃急于否认那个结果,一个劲儿的要武成晚不要接受这个事实,以至于忽略掉了武成晚冷漠的神情。
算了。他推开陈萃的手。
陈萃彷徨的站着,后来蹲下,眼泪像阵雨一滴一滴的砸在地板上,伤心太平洋那首歌写的什么啊,陈萃看到地板上汇集的水流,伤心如江洋挥洒,哭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半夜武成晚出来,站在他跟前伸手,陈萃不理。他们早该知道有一个这样的夜晚他们的犄角会互相撞到彼此。陈萃被他蛮横的拽起来,而后抗拒的甩开他,说:你是不是在怨我啊。
这句话说出来太诡异了,在异乡的不眠的夜。武成晚木然的看他,回说:去睡。
陈萃红肿的眼睛流出无能为力的哀愁,道:我睡不着小晚。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觉得你应该恨我。可我总想你会听见,我们换个医生吧,好不好?我求求你。
他还在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