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然一问的女人没有回话,她望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着的风景,也不知道具体是在想着些什么。
柳苏苏是看着她性格怎么一步步变的,也不知道以前那个快刀斩乱麻的性子去哪儿了,换成这副温吞如水的慢调子。
“我就问你,你大二那年暑假,你没回宣城,没在京市,你去了哪儿?”这是她头一次,这么丝毫不留余地地划开那道口子。
“后来你跟我说,你去西北旅游了。你要是真去西北了,我当初是给谁汇钱汇到大洋彼岸去了?”
“你敢把你护照拿出来看吗?”柳苏苏继续逼问。
那年她去了哥伦比亚,钱被人偷了,报警后还是找不回来,只能给柳苏苏打电话,借机票钱回国。
作为朋友,有些事梁晚不想说,她本不想去捅破的。
她也不晓得这两人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但她知道的是,梁晚放不下,从来都没有放下过那个人。
“你工作的第一年,为了前辈的一通官司几个月没放一次假,好不容易等到庭审过后,你又去了哪儿?”
那次她结束cass之后,甚至没来得及参加庆功宴,连夜买了机票飞到国外,赶上了他的毕业典礼。
“还要我一一举例吗?”
“梁晚,既然放不下为什么就不肯承认呢?”
柳苏苏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魔咒一样,久缠在她心上,一遍遍地质问着。
夏日的星空璀璨密布,可是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之中,哪怕站在天台仰头,也不过只能将寥寥几星收入眼底。
第79章 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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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 直射进来,白色的灯光在太阳的照耀下衬成暖色调。
茶水间里的咖啡机里,是咖啡豆被细细碾磨的声音, 滚滚的热流往下,萃取出香浓的味道,午后昏昏欲睡的脑袋乍然清醒。
“在看什么呢?看这么入神。”
张蕾接好咖啡回到工位上时,见梁晚还在聚精会神地翻看着卷案, 便忍不住凑过头来看了一眼。
她都拿着那密密麻麻的资料看了一上午了, 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梁晚看得入迷,没注意到女人什么时候凑到她身旁的。
直到耳边突然想起声音,她回头一看, 恰巧张蕾缓缓读出案卷的标题:“海市五名男童被性/侵案。”
“这案子都多久之前的了, 怎么想起看这个了?”女人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梁晚回过神来,收了手里的材料,往身后的椅子靠。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太阳穴, 难掩疲惫,“之前有看过材料,但没看完, 今天想起来了, 就找出来看看。”
她坐这儿看了一上午, 身体的每一处都向她抱着牢骚, 此刻一动才发觉连胳膊都麻了。
“蕾姐,这个案子我记得您老师李律当时有参加过,您给他当过助手,有听他讲过吗?”梁晚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桩案子距今都快有十五年了, 当时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也算具有特殊典型的一桩案例。
不过时间追溯起来, 梁晚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其间很多案件细节放在现在都是不了解的,刚才忽然想起张蕾有给李律当过助手这事儿,就多问了问。
张蕾摇摇头,“难搞。根据现有的相关法律条文,先不说猥/亵和强/奸对于行为对象、主体和主观目的及客观方面行为意义的界定,就先论受害者对象是男童这一点来说,哪怕是达到性/侵的犯罪程度,犯罪嫌疑人最多也只能涉嫌构成强制猥/亵罪。加上这种案子社会舆论压力大,没弄好很容易就遭到大众的讨伐,而且二审终审是常有的,期间当事人的心态要是一个没稳住,多的事儿都能给你搞出来。”
“实话告诉你,我怀疑我老师当年就是办这种案子办多了,看惯了世间人心险恶,这才退出了律界。”
张蕾捂着唇,贴着梁晚小声说。
听罢,女人垂下了眼眸,浓密的眼睫盖住她眼底的幽波,她话语声越来越小,“这样啊……”。
墙上的钟表,分针正以肉眼不见缓慢地移动着,秒针刚过三点的那一刻,梁晚着急起身,一边快速地收拾着桌面的东西,一边和张蕾麻烦道:“蕾姐,下午你帮我请个假,我有事儿要出去一趟。”
还没等张蕾问缘由,人就已经拿着包急匆匆地离开了。
自那日梁晚从史红霖家里出来开始,她脑子里无数次回想起史红霖对她说的话,尤其从门缝里对视上罗岩的那双眼瞳,一幕幕就像是一张网,将她困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