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偷偷用余光瞥向谢程里的方向, 随后招了招手, 示意大家凑近些, 避免当事人听到。
“你们还不知道吧, 谢程里好像要转去京市了,这异地恋能维持多久啊,肯定闹矛盾了呗。”
大家无一不震惊的,也不知这没头没脑的消息是真是假, 但是绝大多数都持怀疑态度。
“不可能,你这话也太假了吧。”
“别介, 这话要有假,我高考那天出门丢准考证!”
“我亲眼看到他家里人在办公室里说的,而且他家里人看上去来头不小的样子,校领导也在,别提当时李芳忙着端茶倒水那狗腿子样了,势利眼。”
“我靠,听你这么说,谢程里不会就是那种来基层锻炼的隐形富二代吧。”
众人正围坐在一圈,七嘴八舌地讨论时,身后走进来的张菲就冲他们怒吼一句:“说够了吗?一个两个的很闲吗?”
话落,上课铃声就拉响了,众人只好意犹未尽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只是从那天以后,他们看谢程里的眼神都变了两分。
秋天给人感觉就像是个短暂又多情的季节,其实有论心境之下,漫长又无情。
连日的斜风细雨,不见一丝晴朗。
乌云密集在城市的上空,似乎要迫近地面,像是积蕴着一场烈风暴雨,蓄势待发。
却又久久不下。
冷意撺掇在空气里,这样的温度再冷一些,就能将人冻成冰块,是能够一敲就碎的程度。
窗帘严闭之下,漆黑的卧室里寻不到一丝光亮。
周遭的气息好像在这样的雨天下,氲着一息潮湿的霉味。
“听李柳山说,你最近不太对劲,怎么了?谢程里惹你生气了?他不是最听你话了嘛,怎么还会跟书呆子计较呀。”手机里是柳苏苏的安慰声。
世界除了雨声,好似静得出奇。
太安静了,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每一分被凌迟的声音。
梁晚久久没有回话,柳苏苏就继续宽慰笑着说:“我国庆要放假,到时候我们出去散散心,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越往后说,电话里女孩仿佛察觉到了梁晚刻意压低的抽噎声,于是顿住,语音一阵无声。
“怎么了?梁晚,你别吓我。”
在耳旁的白色手机不受控地掉落在地毯上,梁晚没敢去捡,而是用手捂住唇,唇齿咬痛着虎口的嫩肉,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滑落。
血丝从肉里渗出,口腔里渐渐蔓延出一股铁锈的盐味,堵住她的呼吸道。
良久,“不了,我就是心情不太好。你好好集训。”
电话掐断后,只留下一阵嘟嘟的急促音。
白天与黑夜,梁晚已经分不清了。
这些日子以来,醒着就哭,哭累了倒头晕睡。
浑浑噩噩,她甚至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可是无论是梦,还是现实,都好残酷,残酷到她根本不敢去想。
夜半十分,手机铃声响了无数次,消息框红点几乎占满整个屏幕。
她在一场瓢泼大雨中醒来,宣城今年的最后一场暴雨,如约而至。
拉开窗帘,窗外的路灯摇摇晃晃的亮着,轰轰的雷声沉积在云层里,久久闷响。
她垂眸看向楼下的人。
大雨滂沱,夜雾四溢。
他浑身湿漉地站在树下,抬头看向她,脖颈的弧度看上去极为僵缓,好像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四目相对,很多次,他们都曾这样对视过。
可是唯独这一次,谢程里心里蔓延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是不是知道了?
一道闪电从乌黑的云层里划过,整个天空在短短的一秒里,迎来了许久未见的光亮。
雷声通明,轰轰的声音像是奔腾的野马,刀锋似要撕破天际。
这是梁晚这几天第一次出卧室门,肖何蓉听见声音就赶忙跑了过来看她状况。
母女俩相视之间,却又无言以对。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肖何蓉谨慎地开口问。
梁晚没回话。
“是不是他来找你了?”肖何蓉一瞬间就猜到,于是赶忙拉住梁晚的手,女人忍泪含悲地看着梁晚:“别去了。晚晚,妈妈想通了,其实这不关我们的事······”
下一秒,梁晚就一把甩开她的手,女孩憎恨的目光像是毒箭狠狠地戳向女人的心头。
绝望的语气与深渊无异。
“你是帮凶,我也是。我们都该一起下地狱。”
夜雨寂寥,颇有压山之势。
哗啦哗啦,决堤像是开了个口子。
谢程里一身湿透,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彻骨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