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离开的日期越来越近,她频繁地呼叫,系统却迟迟没有回复她,盛婳终于感觉到不对了。
这个在她的认知里属于高等文明的存在,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从她身上剥离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它走了,她要怎么办?被独自一人丢在这个古代世界里了此一生吗?
不安的情绪愈演愈烈。前所未有的惶恐、茫然、无措,如汹涌澎湃的潮水瞬息之间淹没了她的心房。
她和系统一起在古代世界里度过了几年的时光,虽然称不上无话不谈,但也是另一种意义上并肩作战的队友,她从没想过它会有不回应她的时候。可以说她会回来,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系统对她生命安全的保证。
而如今失去了这个伙伴,也就等同于失去了她与现代世界之间的桥梁,她会被永远地留在这个时空里,再也无法回去。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想到自己月前才见到过的亲朋好友,盛婳便如同被狂风暴雨打击得蔫巴巴的小草,一连焦虑了两天。
偏偏这样的情绪还不能为祁歇所晓,他知道了也不能帮上什么忙,甚至说直白点,他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盛婳只能在他面前强颜欢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扮演着全身心都只有他一人的爱人。
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殊不知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很容易感染到别人的气场一看便知。
在她还未发现系统离开前,她整个人就像吸饱了水珠的鲜花,热情洋溢,对任何事物都有着活力满满的见解;在她发现后,她的好心情全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偏还要挂起笑容,就像是努力维持着亭亭外表、内里却渐渐枯萎的花骨朵。
作为她的枕边人,祁歇是最快发现她变化的人。
这只脆弱而耀眼的蝶,此时正萎靡不振地躺在他的掌心里,没有发现覆盖在她头上、令她心慌不已的阴影是因为他慢慢收拢的五指,还以为只是风雨前的征兆。
她每天晚上躺在他的怀里,以为他已经沉沉睡着,在脑海中一声又一声惶然不安地呼唤“系统”,他全都知道,全都听得见,也很清楚内情——
这是他造成的,是他去求了那位涉猎广泛的禅净法师,才得了这么一串有固魂、祛邪之能的金铃。
盛婳以为那只是普普通通的装饰品,是他送给她的礼物,殊不知那是可以禁锢她魂灵的法器。
他在盘算着,把怀里这个人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里,让她永远也不能离开,永远只能陪着他,眼里心里都只能装得下他一人。
她曾经答应过他,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这是她亲口许下的承诺,她不能反悔,他不过是在帮她实践这个诺言而已。
祁歇默默抱紧了她,忽而察觉到衣襟某处渐渐洇湿了——
她在哭。
滚烫的泪水像是透过衣物的尖刺,由皮肉扎入,一点点地想要刺进他的心肺,让痛意蔓延在四肢百骸。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深刻地意识到她这么近,又那么远。她有那个神秘“系统”的帮助,可以轻而易举地跨过两个世界的阻隔,他却不能。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所以,他用了卑劣至极的手段,利用她的信任,去行她不愿之事。
这样的话,两人就会快乐吗?祁歇很清楚答案,可要他痛痛快快地放手,他又做不到。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只能出此下策。
可是在这样的深夜里,他听着她在怀里小声的啜泣,感受着她颤抖而单薄的肩背,心脏都像是被掼离了胸腔,悲痛、愧疚与自惭如钝刀划肉,将他整个人凌迟了一遍。
他有些不忍心了。
于是翌日,祁歇主动问她今天要去哪。
盛婳肿着眼睛说:“……去公主府吧。”
系统正式植入她大脑里的地方,正是公主府。她想去那里碰碰运气。
“好。”
当晚月黑风高夜,盛婳伏在祁歇背上,随他用轻功带着她偷偷潜进了公主府里。
这间宅子的主人五年前已经“去世”,又是深秋的夜晚,便显得格外的凄清寂寥,呼呼的冷风刮得枝头树叶沙沙声响,从高处往下望去,已经见不到穿梭在公主府交错廊道里的侍从们,只偶尔走过一两道熟悉的身影而已。
盛婳在临走前,便偷偷嘱咐了王管家,若她遭遇不测,府内的所有人可以拿着遣散费自行离去,也可以留下来住在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