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祁歇只看着她的背影,没有绕到她身前看她在捣鼓什么,盛婳便当做是要给他的惊喜,趁他不注意,迅速揣进了宽大的衣袖里。
“虽然我能感觉到你并不想让我出去,但你最后还是答应我了,所以这是给你的奖励。怎么样,喜欢吗?”
祁歇喉结滚动了一瞬,只望了那簇小花一眼,视线便锁在她比花朵更为夺目的笑靥上,哑声道:
“……喜欢。”
只要是她给的东西,他都喜欢。
他静静地盯着这个人,心中有满腔的爱意无处宣泄。她还是这样的明媚、活泼,有他可望不可即的生命力,心大得能装下整个世界,仿佛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束缚连盘踞在她心口的乌云都算不上,只需要他稍微拨出一条路,她的心情便如同寻到缺口的彩虹,点亮了自身,也点亮了他。
他可能永远也做不到像她这样,很容易便感觉到快乐。
他的心在五年之中彷徨无措的等待渐渐消沉下去,在她回来之前的每日每夜,活得像一具失去魂灵栖息的行尸走肉,愈发死板、无趣,也很难感受到周身的事物于他而言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他的心只能装得下她一人。
盛婳浅浅一笑,一边牵起他的手,把花儿塞进去,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你知道吗?各种各样的花草,在我们那边都是有专属的花语的,人们总是会往这些美好的事物上寄托自己的所念所想。像这株忘忧草,花语便是‘忘掉忧愁,忘掉烦恼’,也有‘铭记爱情’的意思,希望彼此不要忘记心中所爱。”
她这些日子以来,空闲的时候也会与他聊起现代世界的事——索性他已经知道她是异世之人了,系统没有发出警告,盛婳便自顾自向他说起了许多。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它送给你了吧?”
祁歇垂下眼睫,盯着这簇小花,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盛婳眨了眨眼睛道:“我的心声也是这样的。”
她话音刚落,祁歇便用力抱住了她:“……我也是,我爱你。”
尽管他的行为已经千千万万遍地表露过爱意,但这样直白地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头一次见。盛婳怔愣了一瞬,明白他这句话的分量,心房似乎有某处软软地塌陷了下来,她也抬起手回抱住他:
“我也爱你。”
在这样没有旖旎、只有温情、两人都十分清醒的时刻,“爱”这个字眼就变得更加沉重、坚定。
盛婳没有告诉祁歇的是,忘忧草也有另外一个花语:
它代表着离别和分手。
/
凡事只要开好了头,再次实践就不难了。第二天,盛婳又要求要出去逛逛,这次扩大了范围,是皇宫之内。
病好的祁歇依然跟在她后面,盛婳为了给他一些安全感,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大摇大摆地顶着宫人们的视线在宫道上到处晃荡。
盛婳能发觉她做出这个举动之后,祁歇的心情好似明亮了一点——像是关系被她承认,他回握她的手还有些不可置信般的轻颤。
这种小心翼翼的、怕极了惊扰美梦的反应让盛婳心情很是复杂。
第三日,第四日……在盛婳有意的引导下,她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祁歇也都接受良好,从来没有怨言,虽然每次眼神总是分外的挣扎。
是以每一次她出去,都会给他带回一点甜头:有时候是一枚热情似火、形状完美的红枫叶,有时候是一片金黄灿烂的银杏叶,有时候是一株馥郁芳香的桂花……
不管她送什么,祁歇全都照单全收。哪怕只是她在路边随手拾来的东西,他也奉若珍宝,表情就像她双手捧上的是漫山遍野的花团锦簇,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等到盛婳即将正式启程离开的前一日,不用她提起,祁歇便主动问:
“要去哪里?”
他其实并非是跨过了心中的那道坎,而是发觉盛婳的意图,也想让她安心,便努力做出让步。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发觉从前天开始,盛婳的状态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连带他出去做她口中所谓的“脱敏治疗”时也有些兴致缺缺,时常走神。
出于骨子里对危险的直觉,冥冥之中,有一股不安的情绪攫住了祁歇的心神,他隐约猜到了盛婳闷闷不乐的源头——
她肯定是发现“系统”消失了。
他猜得没错。
盛婳确实在因为与系统断联而烦恼着。
原本她与它约好,在她走之前都尽量不要在皇宫中有所交流。前几次的呼唤没有得到响应,盛婳只当系统是有事在忙,又或者它在尽职尽责地履行着两人之间的约定,才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