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问你, 你这些天来都去了哪里?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
她这样明知故问, 言下之意就是想告诉他, 既然他把她关在寝殿里, 那就不要怨她会动这个手脚。
在密室里次第亮着的铜灯之下,祁歇的瞳眸深处也仿佛燃着一团幽邃的火焰:
“我去了一趟南山寺, 去寻找……如何能让皇姐长久留在这里的方法。”
盛婳瞳孔一缩,随即就是满心的复杂。
她原以为他不会告知此行目的,却没想到他意外的诚实,不仅交代自己去了哪里,还直接袒露了缘由。
“所以你找到了什么?”她没忍住好奇,询问道。
祁歇却避而不谈,他看了一眼那个高高的洞口,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深色,转而抛出了另外一个话题:
“皇姐是真的想要毁掉那具尸身吗?”
盛婳默了默,在纠结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还是开门见山直言不讳,顶着祁歇如有实质般探究的目光,终究还是败下阵来,选择了后者:
“是。”
其实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那终究是她的身体,为什么不能由她主宰去留?
反倒是祁歇一意孤行,执意要保留她的尸身,罔顾她这个当事人的意愿。
想到这里,她又重复了一遍:“那是我曾经的身体,我有决LJ定的权利。”
然而,祁歇却好像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还得寸进尺地提出了交换:
“我可以答应皇姐,把那颗靡颜珠取出来,让‘她’安眠地下,甚至还可以把这间密室永久封闭,不再让任何人进来,包括我。但……我有一个要求。”
盛婳在听到他前半段话时眼睛就亮了亮,那正是她希望他能做的事。不过他话锋一转,还是引起了她的警惕。
她诡异地察觉到,祁歇提出的那个要求,或许将要支付她承担不起的代价。
果然——
“我的要求是,皇姐能嫁给我。”祁歇低声道:
“如果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不会再执着于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要求在盛婳听来根本不像是求婚,反倒是要将她强留此世的噩耗——系统说过,他们都是天命之子,一旦在某个世界里结合,也就是缔结婚约,双方虽然会重写命数,寿命延长,但她也就相当于定居在这里,不能再回到现代世界了。
尽管祁歇并不知晓此间缘由,这件事也还没有一锤定音,但盛婳还是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我不答应。”
望着她皱着眉头、没有迟疑的神情,祁歇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来。
他本就因为连日来的路途劳累没能得到很好的休息,此时晓月霜雪一般的面容便显得格外的晦暗无光,枯寂难言。
“为什么?”他把掌心掐得生疼,执着地问:
“你不肯为了我留下来吗?”
盛婳面色怪异,终于意识到他不是贸然提出的这个请求:
“所以你去这一趟,就是得知了如果和我成婚,我就能永远留下来?”
想起祁歇能听到她和系统的对话,盛婳勉强按捺住呼叫系统、让它去查探祁歇找的那位高人到底是什么底细的欲望。
祁歇依然没有隐瞒:“是。”
盛婳慢慢握紧了拳,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这固然是我留在这个世界的唯一办法,可是我不愿意。我不会为了你放弃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祁歇能知道和她成婚就能把她留下来,她是异世之人的事情他也肯定早就知道了。因此,盛婳没有再遮遮掩掩。
“那里有我真正的家人,朋友,和我所热爱的事业。如果我留在这里,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道: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必装来装去了。你肯定已经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她话音刚落,祁歇的眼睛便暗了下来,仿佛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里,唇边却噙起一抹自嘲而冰冷的笑意:
“所以你在离开之前,连一个名分都不肯施舍给我?”
盛婳摇摇头:“这不是给不给名分的问题。”
她又换回了温柔的语调,试图与他讲道理,可怎么听都像是做出残忍的宣判:
“阿歇,如果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话我或许会考虑。但我终究不属于这里,所以哪怕我对你有情,也不会义无反顾地抛下那个世界的一切,和你在一起。”
她现在的身份无权无势,如果不是刚落地时遇到了崔树旌,她连皇宫都进不去,只会被人当成一个黑户抓起来。在这样的境况下,她不可能去赌一个男人会不会终身对她保持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