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无咎难得的拘谨和隐约的期待,盛婳嘶了一声:
“你不会想让我当你爹的小妾吧?”
听到这话,司无咎俊朗的脸庞空白一瞬,险些失态将茶杯打翻。
如愿看见他变幻的脸色相当精彩,盛婳哈哈一笑:
“开玩笑开玩笑,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坑我的。那么……”
盛婳凑到桌前,手撑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是你想跟我和亲?”
司无咎眼睫轻颤,忽而抬眼直视她,喉结轻动,嗓音滞涩却坚定:
“是……但不是和亲,是我以一个普通男子的身份向我心爱的女子提出成婚的请求。”他目光灼灼,仿佛要透过帷帽看向里面的人:
“我心悦你,我想娶你。”
没有人忍心在对上这双温柔似水、盛满柔情的眸子时说出拒绝的话,但盛婳不是一般人,听着他真诚地吐露心声,她却垂下了眼:
“可你不是普通男子。”
司无咎的脸迅速白了下来。
“你是芾绪国的太子,更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你的身边应该站着一个能把心安定在你身上以及国事上的女子,她应该有不输男子的手腕,有辅佐你成就大业的魄力,但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我。”盛婳摇摇头,道:
“我不是一个安于一隅的人,也没有雄心壮志,亦不愿囿于后宫。况且我不能忍受枕边之人时不时就要辗转于三千佳丽之间。”
“不过谢谢你能喜欢我,也要感谢你没给我来先斩后奏那一套。”
芾绪国如今比天韶国强盛很多,若司无咎真要强娶她,越过她以通知的形式昭告天下,盛婳也无计可施,从司无咎先过问她意见这一点来看,足见他对她的尊重。
等她说完,司无咎原本清亮的眼眸已经渐渐黯淡下去,只是还燃着一分期望和恳求:
“如果我能做到此生唯你一人,你……你愿意考虑我吗?”
他已经不敢言嫁娶之事,只期盼着盛婳能给他一个机会,别这么快给他判处死刑。原本他也不近女色,只是遇到她之后才生出了红尘之心。盛婳不说,他也不准备耽误别的女子。
“你做不到的,一辈子太长。”盛婳不会傻到相信一句轻飘飘的保证,她低眉轻声道:
“如果你想做好一个帝王,那么男女之情在权力面前只能是一团虚幻的泡沫,我也不愿意用我的时间来陪你证明这一点。”
“不愿意”这三个字被她明明白白地说出口,司无咎的脸色也变得颓然至极,她冷静的话语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将他扎根心底的念想彻底剜了出来。
他仿佛是不远千里而来受她这绝情一刀,再被狼狈地踢开。
只是那藕断丝连的心念还是让他忍不住卑微了姿态,底线一低再低,红着眼央求她:
“如果不谈嫁娶,只是露水情缘呢?”
司无咎已经无法了,不想这三年来受尽相思之苦却得了个无疾而终的结果,他甚至提出了没名没分私下相恋的请求,这对他而言已经是走上最后一条绝路,惶惶然不知前方是生机还是死水。
看他痛苦无比却仍带希冀的一双眼,盛婳有些恻隐,但她还是不想给他造出自欺欺人的假象。
她突然间取下了帷帽,将红肿的嘴唇、脖颈上肖似指印的痕迹暴露在司无咎眼前。
“你能接受我不止你一人吗?”
盛婳道,语气如簌簌秋雨一般凉薄。问出这话时,她已经做好了司无咎会给出否定的回答。她知道像他这样傲骨铮铮的天之骄子,绝对不会允许爱侣同时拥有多个蓝颜,这是对他的羞辱。
她也没想到,昨夜被虫咬出来的印记此时会成为她的救命稻草,一把她斩断他情愫的刀。
司无咎果然怔住了。他死死盯着那些印记,那仿佛被人来回吮.咬过的红痕,从来只握笔抚琴摆弄风雅的手此刻却将衣袍攥得死紧。
……她果然残忍,残忍到连一分念想都不愿留给他。
见司无咎始终不出声,盛婳站起身来:
“今日重逢,我其实很开心,愿来日相见,我们还能是朋友。”
盛婳走了。她相信司无咎会想清楚是要她这一瓢弱水,还是一望无际待他挥斥方遒的海。
“主子?主子?”
余霞成绮,日暮西斜。曲罡见房中久不出声,而那位公主离去时似乎也很是沉重的样子,疑心两人是不是闹不愉快,忍不住敲了敲门。
“……进。”
半晌,房中才传出一句低沉的回应,只是这声音沙哑得可怕,曲罡从未听过这道优雅磁性的嗓音会发出这样嘶哑难听的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