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诊金和药费,加起来三钱多,喻商枝把铜钱放进钱罐,出门时已经闻见了浓浓的黄豆猪蹄香。
他忍不住把手搭上肚子,听见咕噜一声。
还真是饿了。
***
年三十当日,一家人都睡了个懒觉。
他们家上面没有爹娘,也就少了许多规矩。
再加上拜年是从初一开始,年三十这一日最重要的无非就是做一顿饭,外加守岁。
温家满打满算就四口人,哪怕从洗菜开始,下午做都来得及。
故而前一天晚上温野菜就宣布,除夕大家都不用急着起床干活,在床上睡个饱。
没了那只偶尔恨不得半夜开始打鸣的公鸡,喻商枝睁眼时发现天都亮了。
转过头看去,见小夫郎睡乱了头发,几缕发丝都糊在了脸上。
喻商枝暗暗忍俊不禁,伸手替他理好。
温野菜大约是鼻子有点痒,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成功把自己打醒了。
“什么时辰了?”
睁眼后屋里的亮度令他又迅速闭上眼,喻商枝也贴心地替他挡了挡光。
“约莫是卯时末了,还能再睡一会儿。”
温野菜咕哝了一句“腰酸”,又往被窝里拱了拱。
火炕烧得热,但昨晚搁在屋里的炭火早就熄了,所以他连肩膀都不想露在外面。
喻商枝闻言替他揉腰,揉完腰温野菜又说腿疼,喻商枝又替他捏腿,直到最后,温野菜说肚子疼。
喻商枝蹙眉,“好端端的,怎么肚子疼,什么样的疼法?是哪里疼?”
他顿时睡意全无,小心翼翼地给温野菜触诊。
一番检查之后,他觉得温野菜应当是胃痛。
不过等他想给温野菜把脉时,小哥儿却把他的手抓过来捏了两下又推开了。
“让你揉了一通已经好了,兴许是昨晚受凉了,我想再睡一会儿。”
喻商枝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怎么会受凉”,转念又想起他俩昨晚的举动……
要说受凉,倒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温野菜留下继续睡回笼觉,喻商枝想了想,左右睡不着了,索性披衣下床。
他想着今年过年,晚上少不得吃些油水多的,若是肠胃不好岂不扫兴,不如早上熬点粥水养养胃。
家里的稻米都是好稻米,喻商枝去烧上火,才从小泥炉上倒出点热水,兑成温水洗漱。
现在他们家刷牙虽然还用杨树枝条,但喻商枝自己磨了一些牙粉,加水搅合成糊状,就是最简单的牙膏,配合着用总比没有的好。
刷好牙洗完脸,火也烧热了,他把干净的井水倒进锅里,又加进去一碗白米。
等到大火煮开,再小火细熬,待到看到一层米油的时候,喝起来最香。
粥熬上后看二妞和三伢两间屋子也都关着,他往手心里呵了点热乎气,把大旺和二旺的水盆、食盆刷干净后,煮上猪食,拌好鸡鸭的饲料,便提着扫帚去了后院。
入冬前给牲口囤的干草都放在后院的一个棚子里,他取出来给马和牛的食槽都放了些,又添进去一些麦麸。
干草没有水分,一夜过去,水槽里的水也结了一层极薄的冰,喻商枝直接把里面的水倒了,换了新的。
猪圈里的猪和一大群鸡鸭见了他过来,也早就急了。
猪的猪食还没煮好,喻商枝暂时没去理它们,转而先给鸡鸭洒了吃的。
鸡鸭各自撅着屁股开始觅食,那只年纪大了的公鸡被宰了后,他家原本的两窝鸡就合成了一窝,几日过去,勉强也算是和平共处。
就是最近天太冷,等稍微暖和一些,母鸡重新开始下蛋,就说明彻底适应了。
卯时三刻,温二妞和温三伢前后醒了。
前者出门就伸了个懒腰,端了刷牙的杯子,习惯性地溜达到后院看她的宝贝鸡鸭。
结果刚看一眼就匆匆跑回来了,张大嘴巴,简直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喻大哥,你一大早起来就干活啦?”
后院简直没她能插手的地方,地上撒的食都快吃完了。
“起得早,顺手的事。”
温三伢拿帕子擦干净脸,被喻商枝拽过去又紧了紧领口。
他仰起头,鼻尖动了动,“喻大哥,米好香。”
喻商枝忍不住和温野菜一样手痒,轻轻捏了一下三伢白嫩嫩的鼻尖。
“早上喝白米粥,吃煎馒头片和咸鸭蛋。”
两个小的欢呼一声,煎馒头片是喻商枝来了后才尝到的做法,也是他们最喜欢的早食。
喻商枝本都做好温野菜要继续睡的准备,单独留出来几片裹了蛋液的馒头,等他起床再下锅,孰料又过了两盏茶的工夫,温野菜也醒了。
他一路走到灶房,还睡眼惺忪,声音也有点哑。
喻商枝给他倒了杯温水,里面加了蜂蜜,“先喝一杯,润润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