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美人身高接近九尺,肌肉轮廓在内衬下若隐若现,脸蛋是漂亮的,身躯却充满力量感。
直到他经过的时候,封小才咋舌:“这不……这不沧渊吗?”
沧渊立于堂下,躬身行礼,朗声道:“乌藏王室占堆加措觐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世景烁也没认出人,甚至没反应过来是沧渊来了。
他面前放着个磨指甲的小剃刀,正在龙座上修着自己的手指。
这一年半载来上朝时小皇帝皆是如此,从前还带过蝈蝈藏在袖子里逗。被学士们一通劝解以后收敛些了,却依旧不问政事,干些有的没的。
左扶光咳嗽了两声,许世景烁充耳不闻。
六年未见了,他保持着自己的仪态,尽量不把目光往沧渊那边瞧,口中说道:
“既是藩国王子觐见,为何不对皇上行三跪九叩之礼?”
沧渊的目光则落在左扶光的面颊上,根本没有挪开分毫。
闻声他依然没有跪,而是唇齿微启,回复道:“是因国公在上,难分君臣。”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沧渊一来就带了十足的攻击性,给了左扶光一个下马威。
不少臣子交头接耳,四顾讨论;许世景烁终于抬起了半边眼睛,望向这个敢和国公叫板的“占堆加措”。
皇帝面上神色忽然一亮,几乎从龙椅上蹿了起来!
他手里的小刀具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极为惊喜,脆生生开口道:“先生?!您回来了!!!”
这一次,冯俊才低头咳嗽了两声。大太监连忙拉住国主,阻止他跑下高台。
许世景烁看了看空荡荡的主桌,忙从左扶光那边扒拉了几本奏章放在自己这边。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理了理皱巴巴的龙袍下摆,立即回到椅子上正襟危坐。
还未开始说话,左扶光在旁冷笑了一声:“皇帝还知道在外族使团面前注意自己的仪态?”
他常常当面驳斥许世景烁,对方基本都会避其锋芒,显得毫无血性。
但这回……
“什么外不外的,没看见这是沧先生吗?”许世景烁似乎找了点底气回来,“雅国公将来若是分封为王,会让教过您的先生屈膝对您下跪吗?”
左扶光直接忽视了这个问句,语气不善道:“无论他过去是谁的先生,如今都是乌藏王子。他的态度代表了乌王对朝廷的态度,藩国就该臣服于国主!”
话音未落,沧渊已经三两步朝着龙椅的方向走去。
虽然他们觐见都上缴了刀具,搜过身。却还是引得两旁侍卫警惕,太监更是随时防着他对谁不利。
不过他只是走到了一个离皇帝足够近的距离,确保左扶光在自己左边。
沧渊面朝许世景烁,单膝跪地,打了个稽首。
他起身时不卑不亢,拱手道:“乌藏与大许同脉相连,情义万古长存。”
众人一愣,忽听翰林院有几个小官员鼓起了掌。
前方的世家面面相觑,那零星的掌声依然给沧渊送去了肯定和赞誉,一个使者从背后跑来,展开了上贡礼单。
觐见礼物并无新意,无非是马匹、牛毛毡、湖盐、贡酒、宝石……
只是今年还多了小麦和青稞,数目能抵得上一个州的税赋,带着乌王满满的诚意,打消朝廷对乌藏的顾虑。
使者宣读礼单,许世景烁在上面看得目不暇接。
接下来的一切都按照流程进行,退朝时许世景烁果然宣了沧渊去御书房觐见,还让左扶光先退下。
冯俊才抖了抖自己的袖子,在封小那波人一声声的问候里深藏不露。
他嘴角忍不住溢出了些许笑容,预言道:“大许终于要变天了……”
……
许世景烁在御书房里几经徘徊,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沧渊和使团被带去安置了,他得换身常服再过来,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景烁回头,见桌案上摆着很多杂书和其他玩意儿,连忙收罗起来,让太监扔到一边去。
他像个热锅蚂蚁一样时不时抬头探看,大冬天的也不让人关门,不断问道:“先生怎么还没有来?还没有来?”
宫人劝解安抚了几句,皇帝却依然很着急。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报乌藏王子觐见圣上的声音。
许世景烁顾不上那么多了,快步从龙椅那边走过来,在沧渊进门时立时拉住了他的双手,扶着道:
“先生不必跪了,您能来看朕已让朕惊喜不已。”许世景烁招呼道,“快快,给先生赐座!”
沧渊还是拜了一下,心中涌起波动。
他离开的时候,许世景烁都还是个半大孩子,而今长高了,却瘦了,一副清冷面相,被龙袍衬得威仪了几分,却丝毫不在他面前自恃身份,还对他尊敬有加,怎能不让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