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风华坐在龙椅上,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当皇帝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痛快,反而处处受制于各方意见,什么事都得先问一问。
邓佳楠手捧笏板,准备抛砖引玉,走到中心说道:“乌藏人和元人皆是游牧民族,虎狼之师不得不防,不如使出离间计,让他们继续相斗。”
冯俊才赶紧回神,想到如今领着乌藏边军的正是沧渊,大声道:“臣以为,皇上不必有此一虑。”
“哦?”许世风华提高声调,“为何?”
冯俊才赶紧说道:“其一,乌藏如今还是我大许藩国。乌藏都司和朵甘卫都司运转正常,并无不臣之心。”
“其二,边部领兵的王子加措就是沧渊。他对中原情感特殊,又与其养父沧晗情义深重,不会把矛头对准雅州。”
“其三,鞑靼吞瓦剌之战据说异常惨烈,元人损失惨重,急需休养生息。而我们的永康公主如今已成可汗的王后,夫妻二人情感和睦,短时间内定无战事。”
许世风华未置可否,问道:“爱卿的意思是各和其和,和和与共。不必忧心敌强我弱?”
冯俊才听不出皇帝话里的意思,不点头也不摇头,他知道邓家的两父子一定会反驳。
果然,邓佳楠虽然退了,邓太师却直接说道:“冯学士所言如同童稚之言,哪能用情感衡量国事?依老臣所见,离间可为。”
“乌藏和鞑靼结盟无非‘远交近攻’之法,为了扩充土地,瓜分瓦剌。而当两者成了‘近’,便应该互‘攻’了。”
“既然乌藏是大许藩国,不如再行拉拢、管辖,疏远鞑靼,方好施计。”
邓太师就是许世风华身为皇子时候的先生,他还教过许世嘉乐,是两任帝师,说话极有分量。
“太师所言极是,朕亦有此意。”许世风华面色终于缓和了些,“乌藏王庭未成婚的王子就剩加措一人了,他有军功在身,将来必然封侯拜将,有一方封地。”
“若是给他娶一位中原王子妃……”
左扶光直接抬头,强硬地说道:“不妥。”
四下一片安静,诸臣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辽东之乱就是因皇帝的“军制改革”之举掀起的,他空有改制的心却没什么作为,唯一做的这件事都导致了危机。
而平息危机的正是左扶光。
南洋水患同样源自堤坝崩溃,皇帝年年下令修复堤坝,下面的人就和太上皇时期一样,下拨的钱财到了南洋基本已被吃光,继续着“豆腐渣”工程。
而左扶光能叫得动肖思光,新堤是五方军南下,由他亲自领导,肖总督指挥修筑的,所以分外坚固,由此还处决了一匹贪污的地方官,换了寒门学子。
而鞑靼……
“不妥?”许世风华看向左扶光,语气不善道,“和元人和亲的创举当初就是国公提的,怎么到乌藏就不行。雅国公有何高见?”
左扶光直视龙颜,一字一顿说道:“外族一乱便和亲,心中有惧便嫁女。岂非要天下人耻笑我大许无男儿!”
他语气较重,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皇帝听闻,在齿间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男儿。”
“呵……”他嗤笑一声,“大许有的是男儿,但朕今日就要在朝堂上说清楚。固宁军势大不可再扩,镇北军亦然。若是想通过扩充军队以对抗威胁,你便绝了这个念罢!”
肖思光一个健步跨出列,朗声说道:“皇上难道还畏惧自家男儿不成?”
邓太师面色一变,严厉地说道:“肖总督御前失仪、用词不妥,皇上念你有功从未治罪,你可知有个词叫‘功高震主’,世所不容!”
肖思光当即下跪,强硬的语气却一点都没改:“微臣冤枉啊……微臣皆是奉皇命、办旨意,何来‘震主’之说!”
邓太师不依不饶,和他吵了起来。两边的势力竟在朝堂上不相上下,互相争执。只有寒门学子没站队,不发只言片语。
早朝闹哄哄地结束了,吵到最后也没个结果,此事不了了之。
肖思光被罚了二十军棍,邓太师气愤离朝。
但没一个人敢把火引到左扶光身上,“驸马都尉”兼“雅国公”又坐着轿撵大摇大摆地回了公主的宫中。
瑞云正在作画,听到门口太监通报左扶光回来了,当即丢掉笔墨欢快地尖叫了一声。
她如今学写了一些字,还对绘画感兴趣。左扶光总是引导她多思考,比三年前心智成熟多了,却依旧像个小姑娘。
瑞云飞奔出殿,快速跑到左扶光面前,满脸都是开心:“三少,你回来啦!”
左扶光也回了她一个笑容,两人熟悉起来以后瑞云想叫他“扶光哥哥”、“扶光”、“逸少”都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