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渊反驳道:“你这是歪理。”
“渊儿弟,并非所有人都要选择同一种生活。你我之间,从你被皇帝选中进京起,就已经分道扬镳了。”左扶光特别无情地说。
沧渊心里挺酸涩的,那不是他的选择。
只因他的民族、身份,还有老皇帝对边地的种种计划,他们才会分离。
左扶光见他不说话了,冷硬道:“许世皇帝如此看重你,还让你建立书院,教化边地。等到两年后,书院运转顺利,你也及冠了,就可以进京参加科举考试。”
他续道:“渊儿弟,到时候你金榜题名,在京中身任要职。而我就安安稳稳继承我爹的爵位,等待皇上再派一个军中将领过来,替代你已经老去的义父。”
“你做官,我守家业。我们相安无事,这就是我的追求,你能明白吗?”
雅州的政权与兵权两分,但沧晗将军是王爷密不可分的结拜兄弟。
京城的皇帝是多疑之人,对他们心怀畏惧。雅州就像盘踞在中原西部的巨兽,如果有反心,随时可能威胁到皇权。
沧晗将军未曾成婚,也没有子嗣,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镇西军队后继无人,等他告老后顺利承接到皇帝的心腹手中,这种威胁才会消失。
但岗拉部叛乱时,他竟然收了一个养子,还赐了自己的姓氏。
皇帝西巡带走小沧渊,就是不想让他持续在边地成长,否则巨兽依然没被套上缰绳。
而左扶光如果是个有野心的后人,同样会遭到忌惮。
他的意思是他选择了成为一个混吃等死的异姓王,只想保住家业和性命,放弃了对军权的控制……
第二十一章 你想玩,玩得起吗?
沧渊沉默了,他忽然发现左扶光其实什么都明白,活得如此清醒,他并没有理解到。
但沧渊还是替他觉得可惜,并且回来了以后也没有再进京赶考的计划。
他说:“我不想你……这样,你分明不是——”
左扶光打断道:“你不想我游手好闲,还是不想我左拥右抱?”
沧渊再一次愣住了。
“我看你就是嫉妒心作祟。”左扶光目光锐利地望着他,“我们俩小的时候不分彼此,我的就是你的,你觉得连我也是你的。”
“现在你回来了,忽然发现我身边有了别人,都比你和我亲近,所以你受不了。”
“但是沧渊,我拥有的一切都可以和你分享,却不包括我自己。我玩弄任何人都不曾用心,因为我玩得起。”
“你呢,你想玩?你能想象我以后要成婚、继承家业,子孙遍地吗?你连两个通房丫鬟都介意,能接受我根本就不会忠于你吗?”
沧渊感到心脏仿佛被击中了一拳,浸泡在一片苦涩的中药里,他从没想过这些。
他是一个男人,不能做什么王妃,不能为小王爷绵延子嗣。如果要求左扶光为了他不成家、绝了后,真的很自私。
沧渊知道自己被说中了,正是因为小时候不分彼此,他才觉得和左扶光最亲密的人应该是他。
止住私欲,压制这种占有欲——沧渊在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他不想玩,他玩不起,所以不要任性,他痛楚地在脑海里重复……
但是,就算将来只继承家业,左扶光也不该一无所知、碌碌无能。
“行,我不是要和你玩。”沧渊忍着难受,开口道,“但是圣旨应该快到了,我是边地的先生,有责任规劝你的言行,带你读书——”
“那等圣旨到了再说吧。”左扶光恢复了寻常的模样,伸了个懒腰,“现在我要把雅清公子点出来陪我了,你要一起吗?”
沧渊暗暗攥紧了自己的手,捏得骨头“咔咔”两声响。
“不了。”他咬着后槽牙说,“我回府收拾一下,今晚不住你们王府了。以后不论我义父是否在,我都‘安守本分’,住在将军府。”
说完这话,他转身准备走掉,就这样别回头了,直接出巷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我家你还是和过去一样随便住的!”左扶光在身后喊道,“渊儿弟,我话重。但不是赶你走的意思,你别生气啊……”
不生气,沧渊一点也没生气。
如果说昨天他是愤怒的,今天就是心寒了,只用了两天,心情大起大落。
他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一遍左扶光,记忆中善良的、聪慧的、乖巧的少年,会用纯粹的眼神望着他,轻轻说:“渊儿弟别生气,我听你的话”。
所有的过去都不见了……
他真的不再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
左扶光返场的时候,周围再次吵闹起来。
他把雅清公子带离了戏楼,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绕了半晌才进一家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