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闻摔的不清,缓和好久,才从剧痛中挣扎出来。
“……是他那里出了变故。”他动了动唇,音色还是沉稳而清冷:“救人的时候,他似乎受到了什么阻隔,迟迟没有从帐中出来……而大朝的援兵,比我们预想中出现地要快,一炷香未至,便尽数到了阵地。”
麦拉斯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根本顾不得他说着什么,只眼底泛红,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
江不闻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你冷静一些……倘若那日苏真的身死,能为他报仇的,便只剩你一人……”
“闭嘴!”麦拉斯打断他的话,向后退了一步,又猛然卸力了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难以接受的猜测被人堂而皇之地说出,他刚开始的暴戾和责怪,很快完全被无尽的悲痛替代,天边浩荡,周边无声。
脑中一通乱麻,无数周转后,只凝成一个名字:那日苏。
他不愿意相信那日苏会死……分明在离别之前,他们还说好下次再见。
江不闻撑着树沿起身,沉默几息,沉哑启了唇:“这是我的过错。”
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他们谁也无法预料的,只是他是军师,所有的计谋都是由他一手打造而出,如今那日苏生死不明,他们损失无数将士,那这个责任,必然要他来承担。
麦拉斯暴戾收敛住,低头攥拳,瘫在地上没有说话。
江不闻哑然:“我们要找出变故……现在被反将一军,想要打败敌首,必然要重新规划,以求胜算,你失去挚友,我可以理解,但现在还不能伤神堕落。”
他向前一步,对着麦拉斯伸出手:“特勤大人身份高贵,倘若没有身死,便极有可能当做人质抓走……如若他还活着,应当正等着你,前去救援呢……”
他声音里的冷意终于被拂去了一些,麦拉斯颓废的气息在这一句话后,终于被打破了几分,恍然抬头。
是……那日苏可能还活着。
他失焦的眼神逐渐回转,没有接受江不闻递来的手,几息后站起了身,眼里恢复了凌厉和深沉。
“全体将士,原地休整!”他喝了一声,随后看了江不闻一眼,投射出狠意和坚定。
“我再相信你一次。”他沉哑开口。
江不闻见他振作,淡漠地转过头,靠在树躯边,静默了下来。
如今形式愈加危急,第三方势力不明,此番中计的两种可能里:上山布局,他们小心无错,应当不会成为变故发生的契点,那么这次失败的原因,便只停留在了西山的那批人马里。
大朝和平梁的士兵全部布局在阿索那十里开外的地方,在此之前,并没有人知晓嬴丰的将士们会暗中发击,军中有卧底的可能性很小,能给他们通风报信的,便只有西山的那支军队。
他们不隶属于此间三国中的任意一方,但却帮助了大朝防备阿索那,必然是敌非友。
可如今几版国家里,又有哪个国家,提前知晓了他们的行踪,并有意想让阿索那全军覆没?
江不闻的脑中飞速地思考着,不觉间,夜已退下,白昼自山而上,晨日涌上了山头。
嬴丰……阿索那……大朝……还有平梁。
几个国家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在他心中理顺规划,由此又延伸出各种的支线,迷雾之后,恍惚被一双大手牵引拉扯,远处鸟雀受惊,激昂从林中飞出。
江不闻的沉思倏而被打断,在这顷刻间,想起了一个名字。
他转而面向麦拉斯,冷静吐息。
“余、绥。”
西山口凭空出现的那批兵马,知晓他们行踪,又与阿索那为敌的国家……
只有余绥。
第五十八章 绝处逢生
这两个字好像利刃,横在了他们的面前,充当一座石碑,上面写着谁的名字,不言而喻。
“怎么会是它……”麦拉斯低哑着声音,眼底闪过波澜。
对啊……怎么会是余绥呢?倘若换一个国家,与大朝平梁联合都可以,但偏偏就是余绥,不单是因为血海深仇,还因为他们士兵独特的兵器:毒药。
毒药不需要有多少兵马的加持,只要运送过来,就可以抵作千军万马……
当初麦拉斯与那日苏所说的破釜沉舟,如今一语成瀣,这张战争的定局似乎已经落下,明晃晃的写着“失败”两个字。
“看来,是天要亡我阿索那……”身旁,麦拉斯也想到了这一点,忽然嗤笑一声,嘲讽似的说道。
江不闻冷静着面容,遥遥感受残风拂过面梢,四周不见色彩,他却好似能通过触感感受到什么一般,晨日高悬,又一天的好风光。
“不一定呢。”他最后微微启唇,神鬼莫测地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