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苏蹙了蹙眉,不说话了。
拓跋野沉默片刻,侧首看了一眼窗外:“先休憩吧,日后的路,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只能先这样。”
拓跋野说罢,起身便要离开,尚在思绪中的那日苏却忽然反应过来,将他拦下。
“等会儿。”他喊了一声。
拓跋野被他叫停,压眉示意说话,他却打愣了几息,随后道:“能叫他们再开一间房吗?这间屋子的床睡得不舒服。”
这个理由实在牵强,愚钝如麦拉斯,都立马听出了不对,上前二话不说,便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什么意思啊那日苏?”他皱眉,有些暴躁,又有些莫名生气:“你要另外开一间房,不就是想和我分开!……现在小可汗也在这里,你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我须卜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在这种时候闹性子?!”
那日苏手腕被扣住,想也不想就要挣脱,麦拉斯的力气却大得很,铁了心的要困住他。
他大多时间都是被麦拉斯顺着的,两个人几乎没有过大的争执,换句话说,自己再怎样苛刻无理,麦拉斯也不会真的计较,如今对方一反常态,对着自己蛮横又高声,他只觉心率加快,眼底发涩。
“我闹性子?”那日苏重复一遍,想想又嗤笑一声:“我从前认床、失眠、整日整夜合不上眼的日子,你难道一点不清楚吗?”
“那不一样!”麦拉斯吼了一声,手上的力度骤而大了起来。
那日苏吃痛,对上他泛红的眼底,不断地喘息着:“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他与他针锋相对。
麦拉斯被逼地头脑犯冲,心中一股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就这样驱动着声带,让他发出声音。
“从前你那般是有缘由,今日,完全就是在无理取闹!”
他声音骤然增大,涨红了脸,剑拔虏张地对着那日苏,后者几乎要喘不上气,张了张嘴,又要去回击,耳侧却响出一道声音。
“够了!”
拓跋野沉声吼出,二人的怒气猛地被拉回,嘴巴下意识地闭起。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不是窝里斗的时候!”拓跋野威严的话落下,激平了他们二人的情绪。
屋中烛火轻摇,一颤一颤,擦出火花的空气中,短暂地恢复了平静。
“都去好好反省。”
拓跋野冷凉的目光扫过那日苏和麦拉斯的面容,最后冷声,丢下这么一句话,起步出了房间。
客房之中,又只余他们二人。
那日苏整愣许久,恍惚间意识到了这场争吵的原委,似乎非常简单,不过就是单恋者长久以来,认为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幻想被打破,一时之间难以忍受罢了。
麦拉斯口中的无理取闹,半点也没有说错。
他的指尖动了动,嘴唇张合,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赶紧,去和麦拉斯道个歉,今日反常实在太多,自己是真的对不起他。
他这般想着,便伸手过去,后者却走了开来。
“那日苏,”
麦拉斯垂首,眼睛躲在了阴影之下,他也在这短短一刻里冷静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一直以来,你永远都是一个人。”
麦拉斯丢下这一句话出了门。
那日苏的脑中,“轰”一声便炸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你把我扔了,我会粉身碎骨的
一个人可以孤单到什么样的地步?
狼群里面突然窜进去了一直兔狲,长相不同,性格不同,却因为捡到它的人是群狼之首,所以兔狲也就顺理成章地位高一等。
那日苏被拓跋吉达捡回去的时候,正好三岁,是在一处陡崖之下,他浑身的骨头都已断裂,头脑更是被摔地狠了,一点往事都不记得。
额头上的血淋了满脸,那日苏眼睛上被糊了一大块,只记知道当时花着眼,死死地拽住拓跋吉达的裤腿,求他把自己带回去。
拓跋吉达本来是想把他扔下的,也不知什么东西触动了他,在那日苏一次次地伸手后,他终于拎起他,将他丢进了马车里。
孩童天性顽劣,那个时候的那日苏与现在一点都不一样。他总喜欢笑,特别是面对拓跋吉达。
养伤的那段日子里,他接触不到外人,一个月里,拓跋吉达只会过来一次,那是唯一可以见到养父的机会,那日苏总会好好地洗脸整仪,吉达刚一过来,他就眼角弯弯地贴上去。
他总觉得,孩子这样,长者就也会高兴地眉开眼笑,然后把这个机灵的小家伙抱起来,好好宠溺一番。
可每当与他对上吉达的眼睛时,对方却只有满脸冷酷和憎恶。
“我拓跋吉达的儿子,不是逢人就迎的哈巴狗!”拓跋吉达每次都皱着眉,对着他怒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