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是多么地荒唐而可笑?
被乌恩一行人救下之后,他们检查了他的身体,成功在左肋处发现了胎记,那是能够确认他身份的证件,大朝旁支代理国政已然多年,找到流落在外的王子,无疑是个天大的好事。
可那日苏却无法接受,也不愿配合。
乌恩让他带领军队遭到拒绝后,沟通无果,便强行用祖传的巫术将他催眠,成功以他的身份,与阿索那爆发出了一场正面的战役。
“我的王子,您已经亲手将须卜伤害,并出面代表大朝成了胜仗……”帐中,乌恩开口说道:“即便您心有苦衷,说出来,又有谁会信你呢?”
他嗤嗤笑了一声。
那日苏颤抖的动作便更加疯狂,脑中混沌一片,“不是、不……”
他按着头,记忆翻涌,恍惚想起失智后,刺入麦拉斯胸膛的那枚银针,和他月光下闪烁的眼底,内府立时翻江倒海,喘不上气。
“你催眠了江不闻,是要做甚么?!”他失控地哑声吼道。
乌恩眼中的浑浊便深了一些,须臾后沉沉地笑起来:“做……”
“和你一样的事。”
他最后丢下这一句话,命侍卫守好营帐,不让来人随意进出。
帐中凄惨寂寥,有人痛苦万分,有人麻木失智。那日苏心中的不详达到极致,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来临。
烛光晦暗,最后燃烧干了身躯,啪塔一声掉落下来。
帐中人的眼中终于沉稳了一些,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不能让一切发生……
帐外,大朝军休憩在幡旗之下,不远处,还聚集着一些与他们面貌不同的人。
那日苏掀起了一点帘,锋利的目光扫射过去,恍然看见了坐在角落中的平梁士兵——
与此同时,平梁军的头首感受到目光,倏而与他四目相对。
……
白日当空,长风不渡。
另一边营寨当中,阿索那的小可汗手中紧紧握着一物,目光冷寒地看着寨前兵阵。
他们正在为即将而来的战斗做好准备,天方蒙蒙亮,便上前磨砺着斗志。
不远处,慢慢走过来一人,那人金发碧眼,向来张扬俊美的长相,现在却满是憔悴,染着蔫气,下巴上长出了一些胡渣,这点倒与拓跋野有那么一点相像。
两方失意的人聚到一处,心中在意之人全部身在他方,变故突临,让所有的局面都模糊不清。
想着又有些可悲而好笑,人生头一次,深深切切地体会到了造化弄人的意思。
麦拉斯先前扎入胸膛的银针已经拔下,好在当初拓跋野稍稍拉了他一把,让针错了一些位,避过了要紧的地方,只不过还是痛……撕心裂肺的痛。
“现在怎么办呢?”麦拉斯声音沙哑,有些嘲讽似的问道。
微微侧首,就见拓跋野深沉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操练的大队,身上散出的寒意,好像要将人冻伤一般。
他忽然觉得二人均有些可怜,想来要不是当日那日苏突然出现,自己的失控拖延了时间,按照拓跋野察觉出的异常,应当早已赶回营帐中,江不闻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掳走。
麦拉斯该是有些自责在里面的,却不太能说得出口。
……毕竟,他自己也整整一夜未眠,刚从如今难以置信,荒唐至极的场面中,接受了一点。
“那日苏的身份,你知道多少?”沉冷当中,他忽然听见拓跋野开口。
这问题下意识有些无端而起,在须臾后,麦拉斯便听懂了,不假思索便出声道:“他不可能背叛!”
这一吼有些大声和失控,拓跋野在几息后,视线扫上了他的身上,麦拉斯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失态。
他们都记得,在昨天夜里,那日苏靠近时说出的那句话:大朝第十九代王子,玄霖木,奉命剿贼。
这句话炸听无从端倪,细思之下,便多少能将前因后果猜出大概。
……那日苏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这两个月里从未见其露面,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何事?
拓跋野想到的,麦拉斯很快想到,但他不愿意去接受这个猜想,也从未有过怀疑那日苏的念头。
“信鸽呢?”游神之际,他忽然听见了身侧人问道。
一时未反应过来,转头便对上拓跋野认真狠意的眼神。
阿索那小可汗贴心地转移了话题,手掌摊开,就看见几片残余的花瓣。
“发往嬴丰王都的信鸽,回来了么?”
第六十八章 反转
那日苏和江不闻被看守并未过多长时间,门口便悉悉索索发出了一些声响,不远处悠悠传来鸣鼓声,由缓到急,一阵接着一阵,是非常熟悉的战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