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周泽楠没看伤口情况,今天换药把纱布全解开了。
他左右翻着边泊寒的手,骨节处红肿着,手上全是细碎的伤口,一看就不可能是摔的。
周泽楠估计问了,边泊寒也不会说实话,他用镊子夹着棉球沾了酒精,怕昨天消毒没做好,伤口发炎:“忍着点。”
边泊寒自己也心虚,规规矩矩坐着任人摆弄。
周泽楠轻轻的,屏着气尽量避免碰到伤口。
边泊寒静静地注视着周泽楠的动作,酒精带来的刺痛刺激着神经,让边泊寒忍不住想缩回手。
他在厘清着昨天那件事带来的情绪,他忍不住地把自己带入故事背景,想象他是周泽楠,他会怎么做。
答案是无解。
边泊寒在情绪的拉扯里难过又心疼。
所有人为的灾难,所带来的破坏力不亚于广岛原子弹爆炸。
如果可以,那么边泊寒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
可如果是个假命题,不具备一否在否的条件。
边泊寒想得出神,周泽楠已经处理完,给他的手重新缠上了纱布:“给你打一针阿莫西林消炎。”
边泊寒坐在输液室里,双手压在屁股底下,伸长了脖子紧张地张望着。
周泽楠靠在椅背上:“我帮你看了,小姑娘长得不错。”
边泊寒紧张得都反应不过来,他“啊”一声,没听清周泽楠说什么,目光有些分散。
周泽楠看他是真怕,也不逗人了,等护士进来,他接过盘子,说:“谢谢,我来就行了。”
边泊寒看向周泽楠:“你来啊?”
周泽楠挑眉,笑笑:“怎么,不相信我?”
边泊寒摇头:“没有,就是你拿手术刀的手,有点大材小用。”
“有用总比没用好,”周泽楠撕开包装,拿酒精给针筒消了毒,抬起眼皮示意边泊寒脱裤子。
边泊寒手放在裤腰上,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想把裤子往下脱。
周泽楠笑着:“停。”
边泊寒看过来,周泽楠扬扬下巴,让边泊寒坐那。
周泽楠把边泊寒的手担在小枕头上,用沾了酒精的棉签打着圈给手背消毒:“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来也有个怕的东西。之前眼睛受伤,现在手受伤,给你个记性。”
周泽楠拿着针筒,边说边注射。
边泊寒盯着周泽楠,从眼睛顺着看到鼻梁,又绕回去盯着他眼睑上的小痣。
周泽楠要拔针,抽出根棉签:“摁好,不然会青。”
边泊寒听话照做,乖乖地摁着:“摁几分钟?”
周泽楠收拾好,看着坐在座位上一门心思摁棉签的边泊寒,从口袋里掏出颗糖:“给。”
边泊寒抬头,和上次的一样,他想放开了去拿。
周泽楠把糖拿远了,说他:“摁好。”
“哦”。边泊寒在外面那个桀骜猖狂的一个人,在周泽楠面前,说什么是什么,都不敢动弹。
周泽楠都被他逗笑了,说出去估计都没人相信,无数人追捧的名导居然怕打针。
等摁了差不多,周泽楠才说:“放开吧。”
走出门诊大楼,边泊寒浑身紧张的毛孔都得到了舒展,他手里拿着周泽楠给的糖。
边泊寒知道昨天的事后,一直不放心,他说:“我和你去吧。”
“不用,你去了也不方便,我们探讨病情会涉及到病人的隐私。你要是无聊了,你就自己溜达会,我开完会了去找你。”
边泊寒焉焉的:“那行吧,我走了。”
周泽楠点头,看着边泊寒眼下的黑眼圈,忍不住叮嘱:“回去睡会,成熊猫了。”
交流会开了两个多小时,周泽楠把这些年的经验和罕见病例都进行了分享。
他站在台上,身姿挺拔,一派的沉稳与从容。
结束后,院方想要请客吃饭,周泽楠抱着刚才院方送的花,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约了,等改天我请大家。”
大家也没强求,对周泽楠表示了感谢。
周泽楠摸出手机,抱着花往外走,两个小时前边泊寒给他发过微信。
一张酒店枕头的图片,写着:我睡觉了,你好了告诉我。
周泽楠笑笑,拍了张花的图片,想发过去,又忍住了。
从医院走过去,十分钟不到,周泽楠抱着满束鲜花,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周泽楠眉眼带笑,心里柔柔软软,像是涨潮后的沙滩般,快步往酒店走。
他走到楼下,没注意看,路边蹲着个人,弯成一团,身形萧瑟地在抽烟,脚边全是烟头。
周泽楠直接掠过,直接走进去了。
习根生慢慢地站起来,裤子鞋子上全是烟灰,随着他的动作纷纷掉落。
他盯着周泽楠的背影,捏着烟不断用大拇指揉搓,然后扔在地上,用脚碾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