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舟摇摇头,“你想见爹娘,可到报国寺,蜀中危险,又在千里之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云秋终于恼了,狠狠掐李从舟掌心一下道:
“你不说我娘生前是蜀中出名的舞姬么?她既然出名,那我去当地,说不定就能寻着故人。”
“而且我早就打听过了,嘉州有座峨眉山、山上有座白水普贤寺,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都去里面祈福,菩萨灵验无比,我想去那里给爹娘立个长生牌,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爹娘是走得早,但我如今都要成婚了,难道不得告祭他们么?”
本来这件事可以不赶巧在这个时间,只是罗虎的事、布庄的事,还有如今李从舟和他定婚期的事。
这些事都全部赶巧凑在了一块儿,岂不如日后一件件分开去办、周折耗费出更多的时间,倒不如一总痛快办了:
“反正去一趟蜀中也不容易,你往好处想,这样危险的地方我就去一次,之后我都乖乖的留在京城啦。”
云秋蛄蛹两下蹭到李从舟身边,极近地给脸贴到他下巴旁,“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李从舟皱眉看着他,还是不太想答应。
嘉州还好,梓州距西川城、襄平侯府就太近了,如果还有其他办法,他是一点都不想云秋去那样的地方。
襄平侯嗜杀成性,这些年,他们府上的家仆就没几个能活着干过两年的,这样可怕的人的地盘……
“你知不知道襄平侯因为侍婢弹错一个音符就要砍掉她的双手,你想没想过西戎那些事都是他弄出来的?”
李从舟说得急,声音也高了些。
云秋缩缩脖子,“啊你不要骂我嘛,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大坏蛋、他最危险,所以——”
他给下巴磕到李从舟肩膀上,鼓起腮帮撅噘嘴,“所以我这不是来央着最厉害的你陪我一起去嘛。”
李从舟皱皱眉,他哪里厉害?
他要是厉害,前世就不会眼睁睁看师父师兄惨死而无能为力。
还未开口,就见云秋抱拳拱手,歪头软了声音糯糯道:“求求啦——”
李从舟:“……”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从前春秋战国时,两国之间交战爱用:美女胭粉计。
——这谁顶得住?
尽量逼自己不要和云秋亮晶晶的眼睛对视,李从舟别开脸、捏上山根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考虑考虑。”
云秋点点头嗯嗯,却还是趴在他身上,眼巴巴地盯着,“那你考虑。”
李从舟睁眼,眸色复杂地看小秋秋,心想这又不是到市场上去买菜,一时一瞬就能决定。
“……给我点时间。”
啊?还要时间哦。
云秋一下泄了气,一脑袋重新闷回他怀里,“那明天?唔这样,后天、后天吧!”
他竖起两根手指,十分大方,“给你两天时间。”
听他这口气,好像做了多大的让步一般,李从舟又好气又好笑,却偏拿这小家伙没办法。
最终无奈,只能一点头说后天会给云秋答复。
说是这么说,李从舟却下意识开始思考告假的事:
他任职的差事都在银甲卫屯所,宁王那边自然有办法替他周全遮掩,只是朝参上要应付御史。
李从舟站起身、走回书案那边,提笔继续给林瑕写江南河堤上的事,写到一半忽然想起来——
林瑕的外祖父,不正是御史中丞?
“……”这念头冒出来后,李从舟愣了愣,最终忍不住重重甩了两下头,他真是被云秋那小坏蛋带偏了:
竟能想到托人徇私……
还真是荒唐。
不过事已至此,李从舟只能先派远津回王府禀报,给云秋选定的日子告与宁王和王妃知,然后再给太子、林瑕要的东西送过去。
晚上,云琜钱庄的饭是云秋新雇的小厨工吴龙做的,虽没曹娘子做得那样出彩,但也算还过得去。
两个铺子的掌柜伙计吃着都觉着好,唯有李从舟瞧着这个吴龙……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只是他前世的记忆也就那样,真假世子案前的大多清醒,往后从二十岁到身死的,就是断断续续、四面漏风,或许吴龙是在那之后见到的人吧。
眼目前看他对云秋心存感激且忠心耿耿,李从舟皱眉给这人记在心上,并没当面说什么。
入夜后,云秋这小坏蛋没心没肺,洗漱泡脚上床后没一会儿就抱着他装有聘书的小枕头睡得香甜,倒害他睁眼瞪着屋顶、半晌都没酝酿出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