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在六月十二的话,那后面五月底、六月初的时间我肯定都要留在京城里准备,那不就更没机会出去走商了?”
云秋抿嘴长叹,“难得人家愿意帮我引介,我总不好拿乔说不去,再者——难道布庄盘下来就那么空放着呀?那得损失多少银两?”
李从舟:“……”
这破孩子,当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一条商路而已,难道还能长腿跑了不成?”李从舟摇摇头,“至于你商铺上的损失,我用我的薪俸赔你便是。”
云秋皱皱眉,心想宁王的薪奉素来都是交给王妃的,这不是本当如此的事情么?
不过他和李从舟还未成婚,现在说这个给人吓跑了可不好,云秋吸吸鼻子,讪讪道:
“这又……不单单是钱的事……”
经商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做人交朋友,今日人家高看你一眼,你就要承人家的情,往日才好来往。
像周山,像京城四大名楼的老板,哪个不是长袖善舞、广交朋友、乐善好施的。
他又不像是周承乐、像曲怀玉那样有家里人可以帮衬,莫说是他亲生的爹娘,宁王府也没经商的人呐。
哼。
云秋扭过头,怨小和尚不懂。
看他气鼓鼓的,李从舟只能哄着讲:
“成婚是人生大事,商道上的朋友也是能理解的,而且你成婚难道不邀请他们么?到时候我陪着你亲自谢罪如何?”
“……”云秋泄气地叹了叹,掰下来李从舟的第三根手指头,“那、那我还有最后最后一个理由!”
李从舟揉了揉山根,“你讲。”
云秋道:“你刚才也说成婚是人生大事,所以——我想去看看爹娘。”
李从舟的动作顿住了,眸色也渐渐沉了,目光一瞬不瞬地看向他,“爹、娘……?”
云秋点点头,“你告诉过我的,我的亲生爹娘。”
那是京中大疫那年,云秋和王妃留在报国寺,他们一起在山巅的小院里待了很长时间。
当时云秋在他的箱子里看见了月娘的遗物,所以问起来过“他的”爹娘——
李从舟是按着他前世查到的东西给云秋讲的,所以后来真假世子案破后,云秋自然也知道亲生父母之事。
云秋的娘是蜀中闻名的舞姬,与襄平侯的第一位夫人白氏有旧,后来机缘巧合跟着她进入的襄平侯府。
而他爹是侯府上的小账房,姓李,虽然屡试不第,但为人老实本分,他性格腼腆内向、一直恋慕月娘。
本来白夫人都已给两人许了婚,三书六礼都交换完毕,只待吉日吉时到来就能成婚。
结果李书生往管事处送喜帖,却不慎窥见了管事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信札,其中就有襄平侯跟那“中间人”来往、暗算乌昭部和三个苗寨的书信。
为了活命,他和月娘只能逃离。
由白夫人暗中派人护送到渡口,乘船顺长河而出,婚事也是仓促在船上办的。
襄平侯暗恨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处理了账房内一众管事,也对乌昭部的白夫人痛下杀手。
最后派出杀手千里追杀,终于在江南给顺长河逃出的李书生、月娘凿船截杀。
李书生为护妻子、受伤落水殒命,月娘却因深谙水性侥幸脱逃,为附近几个草荡的船夫所救。
船夫们可怜她的遭遇,便给她指了条路,说京城里龚世增老宰相是个公正严明的人、御史台的沈中丞也不畏襄平侯权威,还有宁王也十分明理,让月娘可往京中陈情伸冤、寻求庇护活命。
月娘谢过几位船夫后却绝望摇头,说自己是一介草民,就算上得京城也见不着这几位大人。
那几个船夫想了想,就指给她,说京城东郊有座祭龙山,这些大人物都会到山中报国寺祈福祝祷。
报国寺是国寺,很安全,而且主持圆空禅师有慈悲心,必能给她个容生之所,让月娘放心前去。
船夫们凑了钱,给月娘收拾了行李和盘缠,她随身的东西其实就只有一柄月琴,还有几块李书生送她的巾帕。
这两样都是翻船之后月娘死死抱在手里的,船夫们又寻了些妇人的衣服给她包起来,一并送着她到渡口乘船。
这些细则以前李从舟都给云秋讲过,只是他先前在讲的时候——
给襄平侯府改成了蜀中富户,也隐去了李书生和月娘被追杀这则,只说是路遇盗匪才会逃命到报国寺。
月娘的遗骸,圆空大师是火殓、葬在祭龙山顶的,李书生死在江南,遗骸不知襄平侯那些杀手是如何处理,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