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们去的不凑巧,小陶正好不在家,听邻居说是去隔壁珍珠坞出诊了——
“天不亮就走了,少不得要去半日一日的,有什么话您跟我说,我给您带话,我记性可好呢。”
邻居看模样是个弱冠书生,拢着袖子笑盈盈站在门口搭话。
本来云秋都开口想说了,但想想这些蛊啊毒啊的事情,一则三言两语说不清,二则不知书生底细、传出去也有隐患。
于是云秋对那书生拱拱手道:“多谢大哥,我瞧您似乎是个读书的老爷,不知家中可有纸笔墨使?但求借用一二,我给小陶留信说明。”
“您客气啦,”书生被他这声老爷喊得挺不好意思,“笔墨都有,您等等,我回屋去给您……诶?”
他话才说到一半,忽然眼睛亮起来朝他们身后招手,更喊了声——
“陶大夫!”
云秋和李从舟回头,远远瞧见从村口走回来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他牵着头漂亮的深灰色小毛驴,驴背上挂着两个装得满满登登的草药筐。
男子身上斜挎着一只旧药箱,药箱外面的皮带子上打了好些补丁,箱盖也是新换的,看着和原本的箱子颜色并不统一。
他身上仅穿着一件青灰色长衫罩夹绒褂子,看上去偏单薄,但面色红润、五官俊朗,眉眼和气,瞧着很亲切。
书生唤了一句后,笑着给云秋他们引介,“你们不是要找陶大夫么?这位是陶青、陶大夫,是小陶大夫的爹。”
陶青眨眨眼,看过来的眼神有点迷糊。
不过他还是牵着驴子走过来对着李从舟和云秋笑了笑,然后先给小毛驴牵进屋、两筐药草卸下来,拍掉手上身上的灰,才对他们做了个请的动作。
“啊!”陶青往里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身,差点给云秋撞翻。
李从舟挑眉揽住云秋的肩膀给人带回来,而陶青只是抱歉一笑,又急急忙忙跑到门口,“三郎,你家里有热水吗?”
刚才那书生已经走到了正堂,听见陶青喊他,又哎了一声转回来,“有有有,我娘刚烧的,您等等,我给您拿。”
陶青道了谢、等拿到水后,才回头不好意思地看云秋他们一眼,“我和阿崽常年不在家,家里没热茶招待,来,几位里面坐。”
这是远津第一回出远门,看什么都好奇。
听见陶青这么说,他忍不住从点心身后探出脑袋,“招待……您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来请您看病的啊?”
陶青一边蹲在药柜下面很费劲地找出四个不成套的杯盏,然后手忙脚乱地找水来涮洗,一边笑着给他解释道:
“您四位面色如常、不见病容,看见我之后脸上多见惊讶而非急切,哪有寻医问药的人是这样的,让我折腾这半天又是热水又是放草药的……”
寻常找他看病的早急得火烧眉毛,哪会容许他在这儿又是放草药筐、又是栓小毛驴的。
而且刚才听那书生说,他们是来找小陶的。
陶青观瞧这四人穿着打扮,头里两人穿的都是上好的毛领夹袄,其中一人站得笔挺、脚步的位置很像是当过兵。
而后面两个人年纪不大,说话动作的时候都时刻谨记在前面这两人身后,应当是跟随的下人小厮。
“所以——我猜您四位来是有事。”
陶青终于翻到了自家的茶叶,他拿着茶叶罐站起身,回头冲他们笑了笑,“似乎还是大事,不然您刚才叫三郎带个话就是了。”
云秋和李从舟对视一眼,该说陶青敏锐……吗?
乍看还以为他迷迷糊糊的,没想却在这样的地方意外地善于观察。
“我帮您弄吧,”点心上前接过那个茶叶罐,“这些我们都是做惯了的,您陪着公子他们说话就是。”
远津也跟着,有样学样去拿来了那些杯盏。
陶青啊啊两声,挠挠头,尴尬地走到云秋和李从舟这边。
云秋这才回过神来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指着李从舟、点心和远津分别引介。
结果他话音刚落,陶青的眼睛一下亮起来,他走过来上下打量云秋两眼,抱拳拱手作揖道:
“原来您就是小云老板,有失远迎、实在失礼!阿崽和我说过您很多事!说您在京城照顾他良多,他上京一趟真是劳您费心!”
云秋连忙扶了陶青,“您说的哪里话,我们也受他照顾不少,这回我们来,就是有件要紧事想要告诉您和小陶……”
他们给陶青讲了在荷花坝水源里面发现的虫卵,然后又提到了西北战事里面西戎出现的“不怕死武士”,让陶青千万小心。